第二百九十章 人总有身不由己
不过郁闷归郁闷,自家母亲叫了,她还是要去的。
极不情愿的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苏漫招呼红梅给自己重新疏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了,这才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近午时了,日头正是最热的时候,虽是已经过了立秋,可是这秋老虎仍然是不能小觑,日头简直要将人整个都晒化了。
从逸然斋到韶华苑,距离虽不是很远,可是也让苏漫走得是香汗淋漓。
到了韶华苑的时候,胭脂正指挥着一群小丫头往院子里洒水降温,见到苏漫过来,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大姑娘来了,夫人方才还说,这日头这么大,应该等日头落了再请了姑娘过来的。”
苏漫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了,只冲着胭脂微微挑了挑唇角,算是扬起个笑来:“母亲可是在屋里?”
“在在,夫人前脚打发了人去请姑娘,后脚就叫人搬了冰过来,说是姑娘怕热,用着冰舒服一些。”
苏漫又抬了抬唇角,这才跟着胭脂进了正房。
正房里许是放着冰盆的原因,丝丝凉意扑在苏漫的脸上,倒是叫她长舒了一口气,嗯,果然还是有冰舒服啊。
谢氏正坐在西次间临窗的炕上挑选着布料,见苏漫掀了帘子进来,连忙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道:“快些过来,铺子里又送了新的料子过来,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苏漫走进两步,往那炕上看去,只见炕上红红绿绿的摆了十多种布样。
她随意拿起一块压了暗纹的缎子,扫了一眼,又放回到谢氏的手边,笑道:“您给我备的料子都能做好几年的衣裳了,着实用不着再添了。”
谢氏却是很不以为然,笑着拿起一块葱绿色的锦缎在她的身上比量几下,说道:“那些都是些宫里赏赐的,等闲时候也穿不到,这些是杭州那边新到的,说是南边最最时兴的料子,你拿去做几件新衣裳。”
苏漫听谢氏这么说,又低头瞧了瞧那铺了满炕的料子,倒也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来。
不过自己母亲一番好意,她总不好太过推辞,就顺着谢氏的意思,又选了几块颜色素淡一些的料子。
谢氏却是觉得有些不满,说着她才是新婚,哪里能穿这么清淡的颜色,便又自作主张的给她添了几块大红色的缂丝。
等将那些个布样都收拾好了,也就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午膳就摆在了西次间的炕几上,苏漫与谢氏相对而坐,简单的用了些饭菜。
许是因为暑热的原因,谢氏的胃口似是并不太好,只吃了小半碗的米饭便不再动筷子了。
苏漫原本很有食欲,可是见谢氏不再用了,她便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谢氏自是知道苏漫的饭量究竟是多少,见她放了筷子,便又拿起一旁的公筷将一块烧的十分入味的鱼肉夹到苏漫的碗中。
“我这两日胃口不好,用的少了些,你不必理我,只管多吃一些。”
苏漫仔细看了谢氏半晌,见她面色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又拿起了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谢氏也没有再放下筷子,不停的往苏漫的碗中夹着各种菜色,直到苏漫那一小碗的米饭见了底,她这才也跟着放了筷子。
苏漫放下筷子,轻轻摸了摸吃得有些发胀的肚子,等到丫头们将碗筷都收拾了出去,这才捧着茶水轻声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氏原本还笑吟吟的脸,听到苏漫问了这话,似是终于坚持不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个透。
苏漫瞧她这样,一时间就有些慌了手脚,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谢氏的身边,搂着谢氏的胳膊轻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谢氏笑着摇了摇头,可是眼珠子却是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苏漫看得更慌了,谢氏平日里虽然说话轻声细语,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脾气,可是自己却从没有见她流过一滴泪。
今儿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不是……
苏漫心中咯噔一声,猛地想到了远在辽东的苏震,急声问道:“母亲,可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谢氏听了却是破涕为笑,伸手点了点苏漫的鼻子,红着眼睛说道:“你这丫头,真是铁一般的心肝,你父亲好好的在辽东,能有什么事。”
苏漫听得一头的雾水,不是苏震出事了,那谢氏这又是因为什么。
许是苏漫这迷糊的小眼神叫谢氏瞧着心疼,她眼睛更红了一些,点着苏漫鼻子的手指缓缓移到小姑娘的脸颊,顺着她白皙的脸蛋微微滑动。
“你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肝的,母亲只是想到你这般年幼就要出嫁,有些舍不得你。”
苏漫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动,搂着谢氏的手也收得更紧了些,整个人依偎在谢氏的肩头,低声说道:“母亲不必为女儿忧心,女儿不过是从咱们府里出了门去隔壁而已,若是母亲想念女儿,那女儿便日日回来陪着母亲。”
谢氏被她这孩子气的话再次逗得发笑:“你祖母说得真是极有道理,你这丫头,就这一张巧嘴,似是抹了蜜一般的,顶会哄人。”
她说着话,手指顺着苏漫绸缎一般的乌发滑了下来,一下下轻拍着苏漫的后背,呢喃一般的继续说道:“即使离得再近,出了阁你也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要主持中馈,打理家事,哪有日日往娘家跑的道理。”
苏漫却是撅了嘴,娇声反驳道:“兄长那府中是个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有什么事情要做,闲来无事,倒不如回来多陪陪您和祖母呢。”
谢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你这就是瞎胡闹,这话若是叫你祖母听到了,非得追着你打不行。”
苏漫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您明明心里是十分想我回来的,还非得依着规矩礼仪的训斥我。”
谢氏看着自家女儿尚未长开的小脸,忍不住低声叹道:“长在这样的人家,又哪里是能够依着我们性子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