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羊新语

第二十六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十区的道路纵横交错,密如蛛网,如果从空中俯视向下看,犹如一件破旧的毛衣,当晏时九他们拐到平泽路上时,到处都是岔路口,有大有小,连接着不知去向哪里的曲折弯路。

    “头儿,那三娘是不是诓骗我们,这池塘也忒多了吧。”

    也许是临着赤水北河,不管是矮房还是树下,到处都是引水而修的池塘,还都种着同样的花莲。

    只是有些池水里面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闻的让人作呕。

    “这是馊水吗?”左南捂着脸,只露出了他那双绿色的小眼睛。

    十区在白日城西北角,被赤水河分开的两条水流包在一角,从军事战略上看,是白日城以及白日洲的天然屏障,并且依山畔水,景色迷人。

    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住在这里。

    赤水属火,会随着天气的炎热程度先变臭再生毒,当月末变更到夏日时,河面上会形成椭圆形的漩涡,从内散发出红色的毒烟。

    出船人看到后都会通知附近的打鱼人赶紧上岸。

    而月末更换成冬季后,毒气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里的驿站便会把之前引入赤水的水渠重新挖开,利用各种各样的花式温水井招揽各区的客人。

    关于火毒的烟雾,赤水的源流并不在白日洲,城主也没有办法,只能张贴告示,禁止夏日入赤水捕鱼虾。

    自从郝喜独自操控卷星鼎后,一天比一天炎热,引流赤水的池塘跟着散发臭味。

    失去了花莲池塘的坐标物后,只能再次询问路人,初瑞苑到底在不在这条路上。

    “我去吧。”晏时九走向了离着最近的一个小池塘。

    “请问姑娘,初瑞苑在哪个方向?”池塘边上站着一位女子,湘红挂衫,背后挂着一把长矛。

    “初瑞苑?”当女子转过身来才发现,斜挂衫左侧绣着跟晏时九白袍上同样的剑纹。

    女子脸上的羽毛跟着笑声上下摆动,墨绿色的头发如水草般披在肩上。“这不都是初瑞苑吗?”一只袖子里有两双手臂,各自指向了四周的矮房。

    晏时九不明所以。

    “你们来时不看路吗?”女子指着平泽路口的处的大石碑,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初瑞苑!

    “这三娘...”晏时九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是一桩池水吗?这一条路都是!

    “云墨府十七区吏长晏时九。”晏时九拱手作揖,憋在嘴里的话半天才说出。

    “鸦双府赭衙三军,审昭狱吏邵先雪。”

    晏时九向四周扫了数眼,面露难色,到处都是矮房,一样的红砖灰瓦,一样的绿植花草,就连阴湿地面上的杂草都在同一处。

    没想到竹家亲设的初瑞苑是这个样子。

    “十七区?”邵先雪不知思索着什么。

    “我是来寻天工念客轻,不知邵狱可曾知晓这件案子?”

    “念氏夫妇?”听到念客轻时,感觉邵先雪眉头锁了一下。

    “对,就是近来传出的天工叛城案。”既然对方知晓,那说不定可以让其指引一番。

    “晏时九?”

    三个问题,三个答案。像是回答了,又感觉没回答。

    邵先雪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灰色的面庞,孱弱的身子,长发盘起,不溢出毫厘。

    晏时九没想到念氏夫妇的案子竟然让自己名声外传,不禁苦笑连连。

    “十七区的人大都在前方五个路口处,门房上有挂牌,上面写着名字。”

    知晓念氏夫妇的事情后,邵先雪并没有像晏时九早上签到时其他吏长一般,追着询问关于案件中出现的诡异,而是在打量之后,反手指引了前方去路,就继续看向池塘里的花莲。

    “谢邵狱!”

    此时左南已经走了过来,刚刚注意到晏时九跟女子谈话时双手作揖,还在想头儿今天怎么了,问个路都这么有礼数吗?

    原来是同僚。

    “走吧,去寻下念客轻。”晏时九望着前路,有些踌躇。

    直至走完五个路口后,在一间灰色房门前的挂牌上看到了念客轻的名字,两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笃..笃..笃..”

    一阵细碎的敲门声..

    “没在吗?”安静的灰房让两人此时心情无从着落,忐忑不安,生怕打破这种宁静后,得到的是最坏的结局。

    “笃..笃..笃..”

    又是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却被晏时九打断。房内若有若无的飘出了细微的抽搐声,时小时大。

    “难道?”

    白袍下携带着赤之地孕的脚猛然踹向了木门,晏时九害怕,他怕尚存的可能被外力抹去。

    情急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矮房在晏时九的全力一击后,摇摇欲坠,门板横飞,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墙体都爆裂成碎渣,被烧焦的木屑和粉尘荡起了阵阵烟雾。

    “咳..咳..”

    烟雾顺着窗户飘向外面,只留下一道人影坐在床上呆滞的看着门外二人。

    “天工大人?”晏时九疑惑的向床上看去。

    阴暗潮湿的房间和房外的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道道清风从晏时九的手中引出,加速了烟尘的消散。

    当再次看到这张脸,两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滋味。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神色,好像痴傻的野狍子般,没有惊恐,没有震惊。

    “你们是?”念客轻侧身起床,右手从枕头下拿了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念客轻有丝毫愤怒吗?”晏时九心中暗道。

    左南在晏时九身后轻轻拉扯了下他的衣服,眼神瞄向了床边。

    晏时九神色如常,轻轻的点了点头。

    “刚刚听到房内有哭声,无奈做出判断,望天工大人海涵。”

    “为何而来?”

    见念客轻开口追问,晏时九拿出了袖子里的白殇茶,倒入了壶中,“为念夫人而来。”

    发红的手掌紧握着茶壶,眨眼间腾腾的热气从壶口冒出,连带着茶壶盖叮当叮当的乱响,一股浓烈的竹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左南早在盆架左边的柜子里寻到了杯子,此时一人一杯端在各自手中,而刚刚加热后的茶壶已经碎裂在脚下。

    “夫人?”蓬头寇面的念客轻眼圈上沾满了灰尘。

    “对,夫人的尸体又生意外。”

    “什么意外?尸体怎么了?”

    来十区之前,晏时九特意问了化掌剑关于念夫人的事情,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不包括念客轻。

    晏时九接连轻叹,端着杯子坐在了念客轻的身旁。“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念夫人的尸体被外族掠走了。”

    晏时九慢慢的把茶杯端了起来,右手却偷偷的摸向了床头的枕头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魇衣族察言观色的能力确实出众,当晏时九说出念夫人的时候,念客轻脸色露出了一丝不可查觉的异常,让晏时九改变了对念夫人尸体的描述。

    “果然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