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羊新语

第九章 指责

    被烟灰布满的驿站内此时站满了来参加文会的人,不比之前的欢笑,众人在听到鹿妻的死讯后,纷纷赶回大厅。

    焦黑的地毯上,鹿妻被杂役找来的白布暂时盖住。船娘用颤抖的双手捂着眼睛,泪珠从指缝中流出,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被人扶了起来。

    萤火社其它女子也在旁边跟着哭泣,只不过不像船娘那般,失声痛哭。

    大火早就被扑灭,赵掌柜呆立在人群中不知所措,没想到如此文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损失倒是小事,况且只是表面有些焦黑。从新刷漆就好,但是...

    他偷瞄了一下还在黑灰椅子上坐着的男子,半身赤裸,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相比于赵掌柜的无奈,被扶起的船娘则是恶狠狠的盯着姜上章。

    有几名之前讨鹿妻欢心的男子同样不惧,只是刚刚还没冲到姜上章身前,就被赤州将士给抬了出来。

    晏时九认识其中一人,是狐灵小社的男子,好像姓梁。没想到此人还有些骨气。

    但实力不够啊。

    梁公子被抬出来后,可能是觉得丢了脸面,浑身发抖,预要再上前问个清楚,却被身后的长辈拦住。

    “鹿妻确为人中翘楚,不仅精通琴技,而且对于江山社稷、奇闻水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惜我城不通商贸,早些时鹿妻与我授业一些从商之道,令我钦佩。”狐灵小社的长者没有发出质问,而是想借鹿妻的才华来抨击这位赤州将军。

    “对,对,鹿妻在我白城音律自成一派,如果之后肯开门收徒,毕能成为竹家钦点的琴师。”南塘社的男子也跟着附会,言语之中全是对鹿妻的惋惜。

    晏时九认出,不是那位拿着别人画作“行骗”的人。

    “姜上章!你赔我鹿儿!”被扶起的船娘突然又跪到了地上,抓着地上白布的一角,撕心裂肺的呼喊,那种痛苦的表情像是巨千斤重的巨石在身上反复碾压。

    “鹿儿从儿时就跟我,是我亲手看大的,算上这个月,足足几十万个日出日落。”

    一阵强烈的悲酸划过,在场的人都被船娘凄厉的嘶喊所触动。

    萤火社的其它艺伎也纷纷上前,跪在了船娘的身边。“鹿姐姐精通音律,尤其是之前弹奏的那曲陌牵尘,有一种天下不知的孤寂感,无人相言,独享清幽。”

    一时间,众女子都开始悼念起了鹿妻。

    “哎!”晏时九长叹一声。心道,“这里最大的就是姜上章,你们在这里哭喊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去找些线索。”

    “够了!”

    众人听到姜上章的怒喝,才停止下来。

    按照姜上章的证词,他和鹿妻进到房内,突然被一股赤之地孕侵袭,由于没有防备,鹿妻被攻了心火,五脏六腑皆被烧尽,才导致死亡的。

    而众人不去追查刺客,却跑来指认我这个辅城将军。要不是看在有人身死的份上,早就把污蔑他的人带回白城了。

    “晏老弟,此事你们看?”姜上章看向晏时九的眼神有些不悦。

    作为接引使,净月司十七区吏长,前些日更是刚刚破获了一起外族潜入案件。

    于情于理,这时都应该接过侦破案件的重任,只是从二楼下来之后,晏时九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姜上章稍微有些恼怒,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而晏时九这边一直在思考,刚刚验过鹿妻的尸体了,虽然感觉到她体内有赤之地孕,但好像跟平常见到的不一样。

    “我对尸体解刨并不在行,如我司伍医师在,肯定能查出死亡原因。”晏时九看向鹿妻的尸体,刚刚解刨时,那些被烧完剩下的内脏,像是中了赤毒。

    见晏时九开口提出不解,狐灵小社的罗浮先生跟着说道,“我也怕是有预谋的事情,在几位上楼后,我们检查了所有食物和酒水,包括盛放的器具,都没有毒。”

    “确实!我家先生的五毒仪是长子竹盈川发明的,验毒这一块,绝对不会出错。”梁公子也明白了其中含义,报出了五毒仪的出处。

    众人跟着点头,尤其萤火社的人,纷纷附会,一时间叽叽喳喳许久不曾安静下来。

    饭菜无毒,酒水无毒,文会期间,只有姜上章和鹿妻两人离开,至于其他人员,晏时九就能作证,可以排除。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怪不得众人会把目光都投向姜上章。

    此时所有的嫌疑都导向了这位辅城将军。

    晏时九本来没想过姜上章会有问题,守护边疆的将军,绝不会干出此等龌龊之事,况且此等大人物,为何去杀一名刚刚见过的琴妓,但在下二楼之前,他有意查探姜上章的房间,却被他的下属以救人为先制止了。

    所以晏时九才不想出面,他认定姜上章肯定隐瞒了什么。

    “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如此强大地孕之力,绝对是冲着您而来,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就可能会有第二次,说句不好听的,敢接下这笔生意的人肯定会将事情做完。”晏时九借着酒水无毒,把想去房间检查的意思推到了台前,如果还不让检查房间,那鹿妻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就在众人等待姜上章的回答时,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道声音。“不用那么麻烦,此女是中毒而亡。”

    晏时九听到声音,转头望去,那不正是刚刚坐在最后一桌的几人吗?不听曲,不论诗,好像台上发生的一切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他们现在穿的衣服,黑甲铁衣,全然一副战场军人的装束。

    “将军,这毒还需要我等跟大家解释吗?”领头的人把佩剑放到了桌子上,饶有兴趣的嘲弄道。

    姜上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起来,“古月鸿文!”

    “古月?”之前公羊在户房司了解晴泽三洲的时候记得白城内只有眠州有这个姓,其他地方没有。

    公羊站在晏时九的身后小声说道,“头儿,这两家有仇,好像是争地盘的原因。”具体的事情公羊忘了,毕竟是来接引赤州将士,其它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你怎么不早说!”晏时九暗自说道,他后悔没去那桌询问了。

    两族既然有仇,那这件案子就不一样了,眠州将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辅城将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两族也是古时交好,我好心过来解答,你却这副表情,罢了!等我给众人解惑之后,立马就走。”古月鸿文站起身来,从甲胄中掏出一株蓝色叶子的植物。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相信将军您应该会随身携带吧。”

    古月鸿文把植物摆到桌子上后,“此草名曰眠切草,是我族世代用来排出体内阴毒的宝草,不过它不只有一个功能。此草蕴含极大的赤炎之力,有助于赤之地孕的修炼。”

    古月鸿文指了指晏时九,“我堂堂天运境,自不会颠倒是非,不过为了公平,这净月司的吏长可不会骗人吧?”

    晏时九这会正在想要不要传信回净月司,两族都汇聚到天檐驿站,而且死了一人。

    看着古月鸿文身上的黑衣铁甲,这肯定不是巧合。

    “晏吏长,太知司的事情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确实人中龙凤,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最好不过。”古月鸿文把眠切草交到晏时九手中。

    “晏吏长,我告诉你这眠切草的使用方法,看看会不会生成赤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