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羊新语

第十一章 审问

    散着烟灰的珠帘卷住窗棂,晨风一吹,吱呀作响,庭院中老树的枝叶泛黄,可能是受到了昨日的赤之地孕影响。

    在晏时九的要求下,赵掌柜把天檐驿站暂时封关了起来,此时从外看去,被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而已,城外倒是没有时禁,只是大家习惯了在太阳下赶路,所以只能等到阳光照射在大地之后再出行。

    拜月礼如期举行,周边的客栈早就住满了人,幸亏有赵掌柜,才不至于在外扎营。

    昨日在天檐驿站的人全部被安排到了离这不远的一间马房旁,这里是赵家存储粮食的地方,有几间茅草屋。

    眠州将士本不住此,他们在天檐驿站的另一个方向的客栈,也属于赵家的产业,名叫星然客栈。

    古月鸿文在和众人分别时,晏时九特地交代了,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山庄。

    古月鸿文没有反驳,说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尽管开口,一定全力配合。

    之后两拨人马向相反的方向行驶,等人全部入住茅草房后,晏时九安排所有人先暂时休息,昨日劳累,又经历了鹿妻的事件,需要养精蓄锐。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马房旁,开始分配房间,姜上章和下属占用一间,萤火社和其他女人占用一间,剩下两间是晏时九和其他宗社的。

    就在众人准备回房时,晏时九下令,今日十六时,大家来他房间聚合,有事询问!

    “头儿,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公羊和叶岁跟在晏时九身后,茅草屋内床铺太少,于是几人只能跟随赵掌柜去他家临时搬几张床。

    “是有发现。”晏时九边走边思考着。

    眠切草上的异常他谁也没说,等其他人回房之后晏时九偷偷的向净月司发送了第二只陵蛹,自己对于晴泽三洲的了解太少,只能等那边的消息。

    眠州将士的到来绝不是巧合,但古月鸿文胸有成竹的表现,又让晏时九摸不着头脑。

    这件案子的动机感觉莫名其妙,身死之人是一个之前和他们从没有过交际的艺伎。

    公羊见头儿不说话,只是悻悻的跟在后面,不出声。

    赵掌柜的宅院在山庄的最里面,说不上多好,不过倒是挺有诗意,完美融入到了山间的景色之中,如果没有人带路,一时还真分辨不出来那个是入口的大门。

    “只有这几张床了,实在不行就打地铺,被褥倒是不少,东日时山腰清冷,东家给下人准备了不少厚被子。”赵府的杂役从仓库搬出许多叠好的床被,装到了麻袋里。

    赵掌柜带着晏时九他们进门后交代几句就回房补觉了,来参加拜月礼的人太多,这几日一直接待熟客和朋友,昨日又一天没睡,实在是熬不住。

    “无妨,只要能躺下休息就行。”晏时九背起四张木床,提起五、六个麻袋。

    其余的交给了叶岁和公羊。

    修行之人对于这些不过是举杯之力,只是东西太大,行动不太方便。

    通往赵府的路是被特意修整过的,不像去向其他客栈的石子路那样窄小。

    “这辅城将军真小气,这么多东西直接让他的八脚兽来搬多好,非要靠我们三人。”

    一路上公羊口中不停,一直埋怨着赤州的那位将军。

    等他们赶回茅草房时,各宗社的人都跑了过来,来帮忙抬走木床和被褥。

    “大家忙完就去休息吧,记得十六时在我房聚合。”晏时九把木床分给了在场的几名老者,剩下的床被跟几个年轻人分了。

    “头儿,你先回去,我上个茅厕。”公羊提着裤子,到处找厕纸。

    “懒驴上磨屎尿多!让你睡觉,你还得先清清肚子。”

    “昨日酒水太满,这山里太凉,肚子不舒服。”公羊已经跑远,去问马房的杂役了。

    晏时九这间房内住的人少,可能是跟官员住在一起有些拘束吧。

    时间过的很快,这一觉大家都睡的很沉,昨日确实太累了。起来之后也没有吃饭,就被叫到了晏时九的房门外,紧跟着白日城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门外已经聚集了所有前来参加文会的人,包括古月鸿文。

    “晏吏长,您是否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才把我们都聚集在此?”

    “确实有所发现,只不过为了调查能顺利进展,我需要单独询问每一个人,就劳烦大家在这里耐心等待。”晏时九双手作揖,行了官礼。

    “公羊、叶岁,只要从我房间出去的,不准和没询问过的有任何接触,如有,直接压回净月司。”

    审讯从十六时开始一直到十八时,基本上所有人的都审问完了,包括眠州的古月鸿文,但赤州将士却仍然没有被晏时九叫出。

    为此,不知晓实情的赤州将士还嘲笑着古月鸿文。

    殊不知,净月司的陵蛹已经带来了消息,姜上章肯定是被冤枉的,但他也是害死鹿妻的真正凶手。

    凶手!不是偷偷在将军房间放药草的人!

    此话听起来虽然很是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眠州和赤州不合,晏时九虽然不清楚,但作为城五司之一的净月司可是无比熟悉。

    为何反目,修炼功法等都一清二楚。

    鹿妻是被赤毒攻心而死,但将军房间那片被熏黑的眠切草明显就不是赤州将士修行使用后的,陵蛹上的信息明确指出,赤州姜氏修炼的赤之地孕跟白城规则不同,并不是修炼眠切草才会产生赤毒,而是需要赤州人士修炼才会产生。

    昨日在将军房间时,赤州长史递给晏时九干枯的眠切草才是真正能产出赤毒的引子。

    这么细想下来,那株被熏黑的叶子是故意为之。

    这场戏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古月鸿文!

    那株草就是被他触碰之后,才会从衰败的样子变成干枯的碎叶。

    只是晏时九此时心中有些矛盾,既然被炼化的眠切草成了证物,那不知情的姜上章为何还不让晏时九检查房间?

    这才是此案的重中之重。

    晏时九独自坐在草房内,刚刚的审问也有一些新的线索。

    “公羊,你去通知赤州将士,请他们挨个来接受审问。”

    公羊走后,晏时九冷冷的望向门外的古月鸿文,眠切草的事情只有他一人知晓,不可能被当做证据。

    “此人城府极深,还是小心为妙。”

    公羊在门外叫喊着赤州的人,而人群中古月鸿文还在和其他人为鹿妻的死感到惋惜。

    氏族有世仇,刚刚还被对方嘲讽,现在却不回击。

    晏时九深深记下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