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丞大人拍打惊堂木，“肃静。”

    “贾蓉贾秀才，由于赖荣是你家的奴才，你想怎么处理？”

    府丞：你若是不会处理，本官替你处理。

    你要是连这人都不处理，枉为人。

    通判大人：外头的人都看着呢，你还敢包庇不成？

    看断案的民众大喊：“杀了他。”

    “这吞人骨的狗东西，不杀还留着干嘛？”

    一人大喊：“一烂烂一窝，宁国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蓉刷地一下看出去，没找到喊话的人。

    外头的人看到贾蓉看过来，生怕被贾蓉记恨，顿时不敢再喊话。

    贾蓉一脸复杂地看向赖二，痛苦地闭上眼睛，木然转身面对府丞。

    “是国公府管教不严，杀人偿命，此人任由大人处置。”

    说罢贾蓉站直身躯，头也不回地离开。

    赖二张口想要叫大爷，可什么都叫不出来。

    轰然一下，他的精神颓败软倒在公堂，知道自己家要完了。

    民众看到这位硬撑着的，倔强的蓉大爷，莫名有些可怜他。

    遭到仆人的背叛不好受吧。

    一直都蒙在鼓里，现在才被揭穿，不敢相信了吧。

    好可怜的傻子，读书人啊多学点人情世故吧。

    贾蓉坐上了马车，动动鼻子，让自己好受些。

    将手中的帕子放到一边去，也不知冬子从哪弄来的刺激玩意，弄得他泪流不止。

    府衙里传来惊堂木的声音，府丞大人声调不同的“肃静”。

    左右站立的捕快能够通过大人声调的变化，做出不同的反应。

    得到暗示，左右捕快同时用杀威棒敲击地面，节奏一致，声音形成共鸣，震慑人心。

    “威~~武~~”

    等捕快声音落下，小吏念起犯人罪状。

    府丞宣判：“赖荣强抢良民黄二妹，先奸后杀，谋夺他人家财，数罪并罚，依照律例乱棍打死。共犯李桂，没收全家财产，收监十五年；共犯……”

    这件案件结案结得非常快，要说没有猫腻，谁都不敢信。

    不过府丞刘璠没有错，赖荣确实该死。

    “冬子，回去吧。”

    冬子挥动马鞭，“驾。”

    贾蓉没有回宁国府，而是到焦大租的小院子。

    他召集自己的人手，“你们跟我回去。”

    “是。”

    带着自己人冲冲回到宁国府，见到管事周笋，“你找几个忠心能干的人来。”

    “康儿，去叫鸳鸯带几个粗实的婶子过来。”

    “是。”

    好一会儿，周笋带着匆匆赶来。

    周笋：大爷要做什么？

    鸳鸯带着五六个粗壮的婆子，向前院疾走。

    一路过去，她头抬得高高的，心中有一股气概。

    大爷终于要动手了。

    老娘要去打仗。

    这次还不能收拾你们这些浪蹄子？

    见惯娇羞的鸳鸯，再看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新鲜。

    贾蓉阴霾的脸缓和了几分。

    贾蓉大声喊道：“去赖二家里抄家，周笋前面带路。”

    周笋大骇：抄家！

    出了什么事？

    大爷为什么要去抄赖管家的家？

    千百个问题冒出来，周笋来不及思考。

    大爷吩咐下，他的腿立刻抬起来，前面带路到赖二家去。

    宁国府和荣国府的仆人，都住在两国公府后背的南街胡同里。

    一来方便伺候主子，二来方便管制。

    南街上最气派的房屋是哪个？

    便是赖管家的宅子。

    宅子一进去，有楼房厦厅，进了垂花门还有一个十分齐整宽阔的花园。

    仆人上前阻拦，“你们是谁啊？怎么进来了？”

    周笋走出宁国府大门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只能跟着大爷走到底。

    他推开仆人，大声喝道：“滚一边去，我们蓉大爷到了，你也不认识吗？”

    另有小丫头瞧见了大阵仗，连忙回去请老太太。

    赖大做荣国府当差，赖大媳妇也在荣国府后院当差，两人并不在家中。

    赖二在府衙，赖二媳妇还在宁国府当差，也不在家中。

    贾蓉带人直接走了进去，赖大赖二家可不小。

    虽然比不上国公府，但也七品官的家宅要大，要豪华。

    花园里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

    贾蓉嘲讽笑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我看这宅院就是六品官都住不起。”

    “老身看看，是谁来了。”赖嬷嬷带着兴奋的语调被搀扶着走出来。

    伺候过长辈的奴才，比年轻的主子还要有体面，赖嬷嬷也不例外。

    她身上穿着缕金绣福寿纹的洋缎窄褙袄，外罩绘金边的黑褂，下着灰色洋绉裙。

    她头上戴着金钗银簪子，腰间系上压裙荷包吊着穗子。

    好一个富贵人家的老封君。

    赖嬷嬷见到贾蓉就说：“蓉大爷来了，里边坐。”

    “坐？我可不敢坐。”贾蓉冷笑，“你这花园花费不少钱吧？”

    嬷嬷深谙为奴之道，“都是主子的赏赐，没有主子哪有我们这些奴才的好生活？”

    赖嬷嬷说道：“这梨花木桌椅，是太国公爷赏赐的；这太湖石假山，是前国公爷赏赐的；这迎客用的茶水，是国公爷赏赐的。”

    赖嬷嬷暗示贾蓉，我可是伺候了三代国公的人。

    荣国府的可能会忌讳些，但他贾蓉可不管这些。

    贾蓉问道：“你们可知道赖二的住处？”

    周笋抬手指示道：“左边为哥哥，右边为弟弟。”

    贾蓉背着手，眼睛盯着赖嬷嬷，嘴巴却吩咐周笋干活。

    “还赖着做什么，去找找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是。”

    赖嬷嬷大呼，“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赖嬷嬷对贾蓉喊道：“老太君知道你们来吗？老太君允许你们来吗？”

    周笋可不听她的，带着人直奔赖二住处。

    首先是赖二的寝室，箱笼全都打开，翻找珠宝首饰、房屋地契、银子银票。

    接着就去开各厢房，寻找古董字画。

    最后才是屋外的角落，看看有没有隐藏的东西。

    赖嬷嬷阻拦来阻拦去都不能阻拦他们，被气得火攻心，当即晕倒在地。

    宅子里有丫头机灵，跑去荣国府找赖大、赖大媳妇，甚至找到晴雯，让晴雯告知贾母。

    赖大得知了事儿，连忙回家。

    可惜他来迟一步，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贾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