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贼

第十四章 论一个群演的修养

    永王其实与张不良往日无仇,之所以要买他手脚,正是因为太子。

    永王自小养于太子府中,兄弟情深,太子欲争北庭都护而不得,永王虽不知其中详细却迁怒于张不良。以永王的手段,要了区区不良帅的性命宛如踩死一只蚂蚁,可他毕竟也不蠢笨,一个不良帅最后能逃过右相和太子的股掌之间,他隐约嗅到了某种不妥,所以只敢废了张不良而留其性命。

    ……

    长安外城城东有延兴门,与城门相邻的两坊,在北新昌坊,在南升道坊。

    朱雀帮的大本营就在升道坊,不过张不良三人却先去了新昌坊。从南坊门进去后往北走三曲,东街有个四库纸坊,张不良独自进去待了一会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本《开元遗事》。

    这四库纸坊,明面上是造纸售纸的地方,实则是绣衣卫的一处联络点,内可收集长安城中诸事,外可网罗天下消息,若有紧急要事,便可从延兴门的夹城直达绣衣卫在兴庆宫的衙署。

    出了新昌坊,三人便直杀升道坊,坊内南北走向的主街名叫小天街,这里集赌坊,酒楼,妓馆于一街,使得升道坊号称“小平康坊”。在坊内东南角有个乾升邸店,朱雀帮帮主就盘踞于此。

    邸店占了四宅之地,规模极大,往来货车络绎不绝,最招摇之处莫过于门开坊墙,乃是户部和京兆府特批,因为它专为皇宫大内和北苑禁军供货,给大内所供之物基本是时令生鲜和各地珍材,给禁军就特供皮甲军资,背后的大掌柜自然是永王。

    不过永王开此邸店岂会仅限于此,最大的生财之道便是柜坊,尽可能让各商客寄存钱财于此,永王两字便是招牌,凭印信可在长安城随时兑钱,然后他们将这些钱财贷出,豪赚利息,简直是一本万利,朱雀帮从中最大的作用正是放贷与追讨。

    邸店的坊内大门对街朝东而立,门上斗拱彩漆,乾升两个大字更是足金打造,大门前偌大一个圆形广场,一应青石铺地,此时乌泱泱围满了一大帮人。

    其中一支驼队看着装应该是西域康国人,身着翻领皮衣,头戴卷檐虚帽,粗须长髯,风尘仆仆怕是刚进的长安,他们站在原地比嚼着嘴的骆驼还老实,任凭大批浮浪从骆驼上卸下木箱和织物皮货,有两人抬着当中一箱来到居中的人群中。

    这票人站得井然有序,身形迥异气势不凡,正中央有一人正慵懒地斜躺在一张椅子上,身加虎皮裘子,满脸虬须正闭目养神,看着有几分胡人血统。

    两个浮浪打开木箱,里面满是琳琅满目的金器,杯壶烛台琳琅满目,底下更是铺满了金币,后面又有人抬来木箱,香味扑鼻而至,打开之后果然是装有香料的瓷罐,西域的香料在长安向来是硬通货。

    领头的康国人颤颤巍巍走到了虬须大汉跟前,双掌按肩行礼道:“尊敬的火虏大人,按约我将这些货物用来偿还欠款和利息,请您清点。”

    这位斜躺着的火虏大人,正是朱雀帮帮主,原名崔虏,曾是河西道佽飞番上的府兵,在金吾卫好不容易混上了街使之职,却因为事过正直而遭人陷害,身边兄弟连累惨死,犯事后的他侥幸活命除籍成了长安流民,从此一路黑化混成了永王底下的红人,也成了万年县最恶的恶人,朱雀属火,永王就让他改姓成了火虏。

    这位康国人两眼紧盯那箱金器,这是他在西市做完生意后所得,从西域到长安路途艰辛险恶,一年只可来回一次,所以他去年从乾升邸店借了钱回国采购,这趟回来终于大赚一笔,所得全在这一箱金器了。

    朱雀帮这边有个老头正在清点货物,胡子花白面如龟,他正是朱雀帮的军师,帮内上下尊称一声“主簿”,自封一个八品官职,这朱雀帮还真肆意妄为。他走回火虏身边点了点头示意货物无差,还示意让人抬走金器和香料。

    康国人急了,他对朱雀帮的行事早有耳闻,可他抵回的货物可都是康国上等,按西市的现价足足超了借款的四成,他们怎能再拿走那箱金器,怒道:“火虏大人!这箱黄金是我的!我已足足偿还了利息,你要是敢抢去,就是坏了借贷的规矩,我就要去皇城主客司状告你们!”

    想来这康国人被朱雀帮扣押至此前,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主客司隶属礼部,主管各国使者在长安的一切事物,大唐重礼,他一个康国商人虽然位卑,但事关大唐邦交,想必康国使者也会从中伸张,这事还真会小事化大。

    “哈哈哈——”火虏仰天狂笑,全场的朱雀帮帮众也讥笑起来,好像他们听到了全长安城最可笑的笑话。

    火虏狂笑到干笑,干笑到只剩他一个人在笑,他终于坐起了身子,竟然与身旁站着的主簿同高,命道:“放下!”

    那箱金器放回到了火虏跟前,只见他踢开箱盖,伸出的右手每根手指上都戴着宝石戒指,他俯身从里面捡出一枚金币,嘴里念着:“乾升邸店借出的钱,超出了期限那自然要额外的利息,那就拿走一个金币吧。”

    康国人转怒为喜,看来这次他赌对了,危言耸听的朱雀帮帮主还是惧怕主客司的,一个金币虽然在康国可以买下一个胡旋舞姬,但就当消财免灾了。

    “拿着。”

    火虏说着将金币递给了康国人,原来并不是朱雀帮多要一个金币,而是只归还一个金币!

    康国人在错愕中重转愤怒,可对上的是火虏的那对似虎目的蓝眼,一时惊恐地愣了神,他开始后悔了,这里可是长安,是升道坊,是朱雀帮的地盘!

    火虏顷刻站起高壮的身体,如塔般屹立在广场之上,甚至遮住了康国人眼前的所有阳光,犹如遮住了在他眼中的整座长安。火虏左手一把掐住康国人的下颚将他提了起来,右手再将金币强塞入他的嘴中,狞笑道:“听好了,在长安,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火虏放他落地之际,猛然一个巴掌甩去,可怜这康国人都还没来得及痛,就已经惨死在地,下半张脸都瘪了,血溅了一地,混着那枚金币和几颗牙齿。

    主簿心领神会,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朱雀帮的这些帮众掏出了凶器,直接将所有康国人灭了口,惨叫声随风而止,广场上顿时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

    火虏活动了下脖子,一对虎目试图望穿整条小天街,凶道:“那张不良快到了?”

    主簿凑到火虏身后阴笑道:“应该快到了,没想到咱们正要找他,他倒自个找上门来了。”

    笔直的小天街上大风吹起,从乾升邸店开始,街边已经纠集起了不下三四百号人,他们正是朱雀帮的浮浪们,听闻铜铃帮出事,又打探到张不良带人直杀升道坊而来,个个要亲眼目睹这张不良究竟要干什么!

    长安城的地下势力分为一楼两帮,两帮指的就是万年县的朱雀帮,还有长安县的七杀帮,两帮规模都在千人以上,这个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维护治安的不良人。

    长安政权的演变,也会决定长安地下势力的更替,如今的朱雀帮之所以能成为万年县第一大帮,是因为背后的主子是永王李璘,而永王自幼由太子抚养成人,感情极深,如今俨然是诸王之中地位最高。

    兴师动众的不止是朱雀帮,连万年县的不良人也齐聚升道坊,张不良相熟的不良帅甘鹤守也在其中,他正好截住了张不良。

    “张帅,听下面的人说你去找了铜铃帮,这会又找上朱雀帮,所为何事?”甘鹤守自然要打探清楚,这样才能决定一会是作壁上观,还是不惹腥臊溜之大吉。

    张不良自然不能说是为了查乞儿案,因为按规矩,乞儿案归他甘鹤守彻查,也不能说是为了敦化坊的村民,因为那里也不归他管,所以他只好这样说:“寿王遇刺案复杂,现怀疑朱雀帮与之有干系,我奉命查证。”

    甘鹤守两眼落在鹰钩鼻上,思虑一番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奉了县令的差遣么?今早我就在公廨,可不曾听县令说起,不然我等不良帅悉数听张帅调遣。”

    张不良摇了摇头,随后丢下还叉着手的甘鹤守,任他独自猜想,继续往小天街以南走去。

    “师兄,你好像有点紧张。”张不良与元真居于左右,中间领头的是师兄,只见师兄伸着左手正在掐六壬,想来算一算一会的吉凶。

    “场面有点大,不过算出来是大安。”师兄实诚地尴尬一笑,两边都是面露凶狠的朱雀帮帮众,沿着小天街密密麻麻,他都没闲情看楼上花枝招展的莺燕们,更别提欣赏那蟑螂肚黄蜂腰了。

    张不良微微一笑,想起自己的那个师兄,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演员,可自高中辍学后混迹横店,转眼就快二十年了,依然只是个群演。

    “师兄,你不是说过一个群演的最高修养嘛,无论镜头几秒,都要把自己当成主演,演出角色的生命力。”

    “啊?”

    不仅师兄愣住了,连元真也愣住了,因为这两位古人有点听不懂。

    张不良意识到说不对路了,赶忙纠正道:“师弟的意思,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那么凶,那你就要比他们更凶!”

    “这样?”师兄说完祭出招牌动作,摸了摸头顶束发,再正了正道袍的前襟,两条腿强忍着蛋疼收拢,一脸肃然。

    “好像少了点杀气。”

    张不良说完,一个转身来到师兄身后,俯下身子双手合指,食中四根手指冷不丁给了师兄一记千年杀。

    师兄瞬间有了滔滔杀气,两眼瞪大扫完左边的朱雀帮帮众,再扫向右边的朱雀帮帮众,大步流星走向小天街的尽头,那里右拐就是乾升邸店了。

    广场上康国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只剩那些骆驼卧在地面满嘴嚼出白沫,火虏其实并不好奇张不良收拾了铜铃帮,但他十分好奇一个万年县不良帅怎么敢来朱雀帮找事?说难听点万年县的这些个不良帅,哪个不像等着人喂骨头的狗?更让他意外的是,出现在他眼中的仅有三人!

    主簿眯起老眼走上前,遥问道:“张帅好大的排场,全万年县都知道了你要找咱们朱雀帮,不知是何故?”

    张不良对于这种明知故问笑而不答,倒是师兄步步逼向主簿,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就那么干瞪着他。

    张不良刚才那记后庭奇袭属实要命,师兄只好把气撒在这老龟身上。

    宛如静止的两息之后,师兄“啪”的一巴掌呼在主簿脸上,惹来几百帮众的躁动。

    “你!”

    主簿正要发作,师兄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得他彻底泄了气。

    师兄趁势一把拎起主簿的领口,凶声喝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是你该问的么?!”

    跟恶人不能说道理,只能跟恶人比谁凶,师兄刚才正扇反抽好生威风,但没人发现他的右手已经发红,想来生平头回这么扇人抽人。

    朱雀帮为虎作伥的军师主簿,就这么被一个道士吓得彻底慌了神。

    很浅显的道理,这道士知道我是谁,但他还这么扇我抽我,那他绝对不简单。

    师兄一把推开主簿,又迎上了神色难看的火虏,哪知后者正要发作,却被一口老痰糊脸!不错,就是师兄吐的,正中眉心,一对蓝眼瞅着它从高挺的鼻梁滑落。

    火虏额头青筋暴起,盛怒之下一把将师兄提起,同样捏住了下颚,只稍用点力,师兄的下颚就会被捏碎,但已经入戏的师兄又十分努力地朝他吐了口痰。

    火虏震惊无比,怀疑这鼻青脸肿的道士是不是不认得自己,毕竟换谁给十个胆也不敢如此,他杀心已起,已然不管这个道士是谁,若真是凶神恶煞,那永王或者右相早就派人相告,何况,这长安城还有谁敢踩在永王和右相的头上!

    师兄倒半点不虚这火虎,垂下两眼,慢悠悠的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木牌,最上面是一朵金花,下书朱红两字“直指”。

    火虏定睛望去,那一抹红字就如无常索命簿上的索命符,刚才所有嚣张念头戛然而止!

    当他还是金吾卫时就曾见识过绣衣卫夜行,那一张张虎面,一身身金花黑服,象征的是圣人的至高权力,见之如鬼,避之不及。

    就当在场的朱雀帮众人以为师兄要步那个康国人后尘时,火虏却在众目睽睽下小心放下师兄,接着后退三步,叉手下跪行大礼!

    主簿不知何故,也急忙凑着老眼看向师兄手中的黑木牌,顿时如中雷击踉跄后退,跪趴在地焦急又惶恐地喊道:“快下跪,都快下跪!”

    在场的这些帮众在愕然中下跪行礼,场面甚是宏大又怪状。

    师兄收起黑木牌,一个转身来到元真身侧,突然朝天拔走元真背上的剑,掂了掂后横在面前,面朝整个朱雀帮居然伸出舌头舔起了剑刃,放下狠话道:“胆敢找我师弟张不良的麻烦!信不信我杀光你们!”

    “师兄,该收一收了。”张不良轻声提醒,师兄这确实有点入戏太深了。

    “啊?”师兄一扭头,舌头果不其然被割了去,疼的缩回嘴里喳吧几口。

    蹲在远处的几个不良帅,有个龅牙胖子问向甘鹤守:“甘帅,那道士是什么人,怎么那火虏蔫了?!”

    甘鹤守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张不良牵涉寿王遇刺案差点掉了脑袋,后面峰回路转无罪释放,又与那大理寺的裴少卿走得近,莫非他已经跳过万年县在做事?这朱雀帮能与寿王遇刺案有何关系?

    “能让火虏蔫了的,想必这个道士是官字头?”甘鹤守琢磨起来,一旁的龅牙胖子也不明觉厉起来。

    甘鹤守以他的见识做了最后的断定:“你我还是带人撤吧,好事轮不上咱们,瞎卷进去弄不好事大。”

    几个不良帅带着属下这就往外撤,谁知迎面传来动静,几个不良帅探着脑袋望去,原来是有一拨浮浪抬着个人往这边赶来。

    被抬着的正是铜铃帮帮主鲁大眼,下半身盖了张厚棉被,他仰躺着面朝天,嘴里嚷着:“到了没?”

    以甘鹤守为首的不良人与鲁大眼他们擦身而过,张不良看着这一幕,没想到鲁大眼这么快就到场了,元真拿回师兄手里的剑,收剑入鞘后冷声道:“狼兄,你还记得怎么用刀么?”

    元真似乎已经准备动手了。

    “忘了。”张不良微微一笑,如实相告。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目下,鲁大眼被抬着来到了广场,待他翘起头扫了一圈,诧异朱雀帮的人怎么都跪下了,定睛一看连火虏和主簿也跪着了,最后两只大眼终于落在了张不良三人身上。

    鲁大眼完全被这场景给整懵了,不经细想的他直接问向火虏:“姐夫,为何朝他们下跪?”

    “放肆!快向绣衣卫直指大人跪下!”主簿声嘶力竭,他哪里是担心鲁大眼的死活,他怕的是鲁大眼惹恼了绣衣卫,朱雀帮没好果子吃。

    “谁是绣衣卫?”鲁大眼此言出口,让在场的众人简直五雷轰顶,无不暗骂这蠢东西在找死!

    鲁大眼看了一眼张不良,心想这是万年县混不出头的不良帅,又看了眼元真,这书生是有点本事,但横竖都跟绣衣卫不沾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师兄身上,这老鹊儿要是绣衣卫,那他鲁大眼这几年不是早该死好几回了。

    师兄跟张不良相视一笑,按张不良的计划他这个假直指本就要露馅,此时杀出的鲁大眼倒是天赐良机,让这出戏的真实度大大提升,师兄趁机吸引鲁大眼的注意,再次演技上线,故意拿出黑木牌揶揄一番,让这蠢货发现自己就是那绣衣卫。

    “你?!”鲁大眼果然中计,大呼道:“老鹊儿你一个破道士,何时成了绣衣卫,你胆敢假冒绣衣卫!”

    主簿虽然如老龟般趴脸在地,但两耳听到这些话,脑汁终于活络起来,猛然意识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抬起头惊呼道:“绣衣卫有律,百虎之下不可露面,露者死,见者株连!你要是直指大人,岂可露面!”

    师兄被主簿揭穿,演技当即爆棚,此时若有特写镜头,他的神情从镇定到慌乱,再到惊恐,整个人也为了效果后退了几步。

    主簿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龟脸升起自信,火虏也抬起了头,暗骂自己怎么被吓昏了头,连这最基本的律法都忘了!

    随着火虏的起身,全场所有朱雀帮帮众都缓缓站了起来,立了大功的鲁大眼催着手下将他抬到火虏身边,自夸道:“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姐夫你可被他们骗了。”

    火虏根本不理会鲁大眼,眼见师兄已经惊慌失措,朝着帮众下令道:“这三人胆敢冒充绣衣卫,留下张不良活口,其余两个杀了!”

    “喏!”

    广场上应声激昂,朱雀帮几百号人朝张不良三人乌泱泱杀来,当先的已经拔刃奔起。

    “师兄,烟丸!”张不良见局势已定,是时候该收场了。

    “搞得定!”师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铁球,身姿拉满径直将它丢向正面奔来的朱雀帮帮众。

    铁球直击一个浮浪的脑门,可弹落在地后没了动静。

    “师兄,你按了么?”张不良扭头问向师兄。

    “啊?”师兄两眼纯真,“师弟你不是说砸出去就行?”

    元真已经出剑,他试图将两人护在身后,但看着身前密密麻麻杀来的浮浪们,身后不远还有火虏为首的朱雀帮骨干,怕是难以做到周全了。

    张不良真后悔自己忘了交待怎么使用烟丸,可当务之急是如何脱困,他环视广场,急喝道:“骆驼!”

    元真和师兄瞬间心领神会,只要骑上远处卧着的骆驼,看这帮浮浪们还怎么追赶!

    元真提剑先一步去挡住冲在最前的浮浪们,师兄俯身抓了把泥沙后同张不良直奔骆驼,几息之后,元真那边已经兵刃相接,他一剑卸了某个浮浪的右臂,瞬间震慑当场。

    师兄腿脚最利索,踩着破布鞋眨眼赶到了骆驼这里,几名浮浪抢上来,直接被一把泥沙撒瞎了眼。师兄趁机跳上一匹骆驼,催动缰绳让骆驼站了起来,张不良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驼峰中间,猛拉缰绳。

    两匹骆驼倒也顺意,撞开身边的浮浪跑了起来,元真眼疾手快一把攀上张不良骑着的骆驼,三人就这么往小天街方向闯去,骆驼中刀之后皮开肉绽,却跑的愈发狂躁。

    “我就说是大安嘛,哈哈!”师兄两腿高高抬起躲开刀刃,惊喜万分。

    可当三人以为逃出生天时,前方进入小天街的路口忽然火光冲天而起,原来是那里的浮浪瞧见骆驼奔来,正把一堆花车灯笼堵在路口点了起来。

    “完了!”刚刚还在惊喜的师兄大感不妙,这下可没有任何演戏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