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安德鲁特

第九十九章 废弃行宫

    草木萧疏,林间寒风涌起。艾琳拉紧衣襟,皱眉望向前方残破的行宫。

    残阳隐没,断壁残垣间阴影重重,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怖的魔物。荒草飘摇,曾经耸立的石柱被淹没在灌木丛中,不见昔日的庄严与恢宏。

    这里是斯坦尔家族先辈的行宫,同样是艾琳的先辈,奥塞尔家族从斯坦尔家族中分出来不过百年,不朽大帝的父亲沉眠圣者是如今所有皇族的共同祖先。

    此处就是皇族典籍中记载存有凤凰真火的遗迹。几十年前,不朽大帝还曾在此避暑,将其修缮一番。自不朽大帝驾崩后,此处逐渐寥落,几成废墟。

    “似乎十几年前还曾有人居住,不过,现在早已废弃。”艾琳偏头对乔伊说道。

    据说不朽大帝最后一次出征前曾在此停留数日,未曾想却是途中病倒,最终驾崩。此处也因此被后续帝王认为不详,不再驾临消暑,而是沦为惩罚皇子皇女的地方。

    待到旧帝卡帕登基后,此地被彻底废弃,无人看管。若非艾琳查阅宫中卷宗,怕不是无法发现皇族还有这么一处行宫位于深山老林之中。

    艾琳推开大门,门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拉就坠落在地。院内景象凄凉,石板间的缝隙中长满野草,一侧的宫墙早已倒塌,屋檐下栖息着许多野鸟,在两人进入后纷纷展翅飞起。

    乔伊环顾四周,发现并无魔兽踪迹,看来隔绝魔兽的法阵仍然生效。虽然不复往日辉煌,但暂时休憩一晚并不算屈尊。

    “凤凰真火在后院宫殿中作为烛火照明,毕竟是圣兽吐出的心火,能够常年不灭。”艾琳一边走一遍解释道。

    此处行宫不大,只消片刻,两人就已经沿着连廊来到后殿门前。沿途亭台中的飞凤装饰随处可见,屋脊上飞凤雕塑展翅欲飞。

    院内落叶满地,但宫殿前方的小道上反而十分干净,似乎有人打扫一般。

    艾琳见状不由蹙眉沉思起来,她想起不久前听父亲提起过的一段往事,忍不住心里忧虑起来。

    透过门窗,可以看到宫殿中亮着一盏灯,这盏灯十分明亮,火焰的光芒甚至穿透了窗纱的遮掩。

    “就是这里。但好像有人在。”艾琳驻足不前,站在台阶下。

    乔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提起法杖,默念咒语,使用探测术查看起宫殿内的状况。

    不出意外,宫殿内果然有人居住。只是,乔伊并不清楚此人是皇族留下来的看管者,还是被关在这里的皇室成员。

    宫殿内的人似乎发觉有人前来拜访,间隔相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白发披肩,看上去酷似旧帝卡帕的老人出现在乔伊二人面前。

    “陛下?”乔伊瞪大双眼,真以为是卡帕幽居在此。

    艾琳握紧腰间短剑,目露敌意。但当她察觉到面前老人的实力甚至不足三阶后,她顿时松了口气,收起短剑。

    此人并非卡帕。他与卡帕的确有几分相似,但当他走到两人身前,明显可以发现,他比卡帕要矮一些,而且更消瘦。

    虽然如此,但此人身上所穿的是亲王皇子的蟠龙服饰,腰间所佩戴的玉佩更是只有斯坦尔家族成员才能携带的飞凤玉环,这一切都在诉说着他的确是斯坦尔家族成员。

    见到两人后,老人反而有些惊讶,他缓慢开口,声音低沉,并不如面容一般沧桑。

    “你们是为何而来,是要祭祖,还是要将我带到别的地方?卡帕当年可是许诺过我,不会再逼迫我做出选择。我已经没几年寿命了,就让我在这里终老吧。”

    这话令乔伊二人都是一愣。他们思绪纷纭,浮想联翩,一时间竟无人回答老人的问题。

    老人的话语里透露出很多信息。第一点是他有资格参与皇室祭祖,那么他定然是斯坦尔家族成员不假,同时还是皇子亲王,但他对卡帕直呼其名,显然地位尊贵,很可能是卡帕的同辈人。第二点是,卡帕显然知晓此人存在,却在登基后废弃了此处行宫,禁止皇族成员来此消暑,这又是为何?第三点是,此人显然并不自由,至少在卡帕当政时期是受到拘禁的。至于他寿命无几,反倒不惹人惊讶。

    “晚辈艾琳·奥塞尔。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艾琳抱了抱拳,微笑着开口。

    老人应该是当年被贬出宫内的皇子皇亲,既然实力低微,估计当年也并不受重用,艾琳不知也是正常。

    艾琳的回答令老人微微一怔,老人摸了摸下巴上杂乱的胡须,然后好奇地开口问道:“你是彼得的女儿?”

    彼得指的是彼得·奥塞尔,是艾琳的祖父,新帝伊塔的父王。

    “不,晚辈是彼得的孙女,伊塔的女儿。”艾琳沉声说道。

    “伊塔又有了女儿么?”老人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我记得,我离开凤鸣城的时候,他跟莱安娜刚刚有了一个儿子,你是莱安娜的女儿?”

    这话令艾琳大惊失色,莱安娜是伊塔亡妻之名,乃是托德大帝之女,早已故去多年。

    正是在其逝去后,伊塔才迎娶了艾琳母亲,后来才有了艾琳。

    “并不是,晚辈是叶莲娜·索科洛夫之女。不知前辈名讳?”艾琳摇了摇头,心里仍是没有想到此人的身份。

    但在这时,她想起一个传言,忽然瞪大眼睛。

    “我叫伊万,伊万·斯坦尔。”老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托德大帝的儿子,长年在此疗养,或者如果我们不那么虚伪的话,就该称之为禁闭。”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但旋即又是认命般的淡漠。见到乔伊二人震惊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名中年侍女抱怨着从一侧小门后走出,见到乔伊二人不由一愣。

    “两位是皇族的使者?”她惊喜地问道,“莫非我家少爷可以离开这里了?”

    侍女衣着简朴,丝毫不像是皇家的佣人,但她举手投足间确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让乔伊不由刮目相看。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艾琳声音清脆,但却含着一丝威严,“此处行宫不应该废弃多年?”

    “是这样的。公主殿下,我家少爷是被先帝卡帕关在这里的。新帝继位后未曾对此作出处置,每月的银钱也已经停了三个月,目前我们实在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侍女上前行礼,她认出了艾琳的身份,这说明她并非长年在此与世隔绝。

    “既然如此,为何不致信宫廷?”艾琳疑惑道。

    “宫廷的老爷们不管此事。”侍女摇了摇头,“我已经寄去过三封信了,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真的是伊万·斯坦尔?那个白…那个皇子?”艾琳急忙改口,但白痴两字已经几乎说出口。

    “如假包换。”伊万冷笑一声,“我可不是白痴,只是脑袋受伤了。我不想离开这里,让她离开吧。”

    “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继续呆在这里,我们可是都快吃不上饭了。”侍女上来劝说,拉着伊万的衣袖苦口婆心的诉说着生活于此的不易。

    伊万听不下去,脸上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脸色也有些狰狞,逐渐泛白。侍女见状不再抱怨,伸手轻轻拍打起伊万的后背,并低声抚慰起来。过不多时,伊万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艾琳见状有些不忍,眼前的老人也曾是皇族骄子,但因罹患怪病,后离开凤鸣城疗养,不曾想,却是在此。

    “今天还好,只犯过一次病。”侍女轻叹一声,“每次他犯病后,我就会把他绑在床上。他恢复后就会自己解开。”

    “陛下应该不知道此事,连我也不知道。”艾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等我回去后,就派马车来把你们接回宫殿。”

    “马车来不了这里,路早就不通了。若想将他送回去,得让他走二十几里路到大道上才行。”侍女看向伊万,无奈说道,“当年是狮鹫送他来的,可是费了好大功夫。”

    “让我再坐一次那玩意,不如让我去死。”老人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害怕。

    那场难忘的旅行至今还会让他做噩梦在深夜惊醒,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希望能在此终老。

    “这一切都结束了。”艾琳安慰道,“您不再需要躲避他人打扰,持续多年的继业者战争不会再来。”

    斯坦尔家族基本已无可能重获皇位,而托德大帝这名患有绝症的嫡子也将解脱。他年纪太大了,哪怕斯坦尔家族有望重掌帝国,也轮不到他了。

    “争到最后,皇位反而不在斯坦尔家了。”老人似乎记起了伊塔登基成为新帝,他摇头一笑,“伊塔或许比卡帕更适合吧。”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不再理会乔伊二人,而是沿着东向的小径漫步而去。

    侍女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离开前还告诉两人,伊万皇子到了每天的散步时间。

    望着两人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艾琳忍不住有些心酸。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斯坦尔家族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她去解决。

    “好了,让我们去看看凤凰真火吧。”乔伊开口一笑,试着安慰艾琳几句。

    艾琳感到自己的责任越来越重,尽管新帝登基已有两个多月,但他尚未完全掌握帝国。艾琳这次来到凤鸣城,正是为了尽自己的力量去协调宫廷和帝国的力量。

    她轻轻点头,率先向前走去,进入宫殿中。悬空的火盆上燃烧着七彩的烈焰,这正是凤凰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