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是命，一亿条命，就只是报告上的数字——这是陆原本世界的常态。

    陆深知战争的残酷与亚空间邪魔的威胁。

    平民，凡人士兵的伤亡，通常都是数以亿计的。

    但这并不表示，陆对于这种伤亡能够表现得麻木不仁。

    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没有人性的文明，也同样毫无意义。

    撇开这些，就眼下的情况看，这些凡人平民显然是被先前的战斗殃及了。

    “放下担架，即刻开始检测。”

    陆虽然这么说了，但村民们还很迟疑。

    因为在村民们眼中，一身红袍，背着大箱子的陆属于是“奇装异服的可疑人士”了。

    好在一旁的柳青锋见状，马上说道：“这位陆先生是前辈长老，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哦哦！大伙快把人放下，让陆长老看看。”

    众人这才在一名老者的招呼下，将几十具担架放下。

    “挑选少量代表，简述具体情况。”陆一边说，一边开始逐一扫描那些躺在担架上的人。

    陆的古怪的说话方式，以及身上的气场，让村民们不知所措。

    柳青锋立即居中调和解释：“陆先生的意思是，人多嘴杂，让你们选几个带头的人出来，简单说说怎么回事。”

    “哦，我是村长，我来说说吧。”

    一名抱着头巾的老者站了出来“这两天晚上，连着下怪雨，大家都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结果今天雨停了，出来一看，庄家，还有棚里的牛羊，池里的鱼，全都死了，这些人有的是喝了井里的水，有的是吃了死的牛羊，就……”

    后面村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陆已经知道了主要信息。

    【警告，检测到微量有毒化合物，正在列出成分……】

    【警告，检测到轻度混沌污染。】

    “果然。”

    陆说着，伸手抚向一名面色紫青，奄奄一息的男子脖颈——他是目前病情最严重的一个。

    掌中的针头迅速伸出，注入微量用于解毒的生物纳米机器人，同时采集了一份男子的血液与组织样本。

    接着，陆的手上闪过短促的绿色电光。

    不同于对灵能者释放时那样，反灵能电弧对普通凡人的影响，和一般的电击无异。

    男子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不自然的剧烈抖动，吓得众人都大呼了一声。

    一对老人见状，急忙冲到了担架前。

    “儿啊，你没事吧！”

    “我儿子是家里唯一的劳力，你可别把他治死了啊！”

    “唔……呕——！”

    就在这时，男子开始大口呕吐起来。

    随着一股股夹带着毒血的恶臭物吐出，男子的脸色迅速开始好转。

    “儿啊，你怎么了？”

    “你说句话啊！”

    “呼……呼……我……我好像……好像缓过来了。”

    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真神了啊！”

    “果然是上仙！”

    “上仙，救救我家孩子吧！”

    获救的一家人更是感激涕零，跪地连连叩谢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啊！”

    陆没有怎么回应，而是走向第二个需要救治的对象，如法炮制。

    后世的许多学徒，以及贵族领主们都会认为，陆这种对于普通凡人的仁慈，是多余，甚至有害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陆看来，这是为了追求长期的稳定和效率，所必须付出的短期成本。

    从2k时代活到40k时代，陆非常清楚地知道，人类帝国如今烽烟遍地的惨状，并非全是因为天灾。

    人祸和天灾大约各占一半。

    技术，以及建立在技术上的精细化严格管理，是可以对人祸进行有效控制的。

    在陆直接统御的数个星区和上百个铸造世界中，就从没有在内部爆发过大规模的恶魔入侵，基因窃取者渗透，亚空间瘟疫，邪教徒暴动之类的情况。

    为了达成这样的效果，陆治下的每一个铸造世界都付出了巨大的建设和管理成本，而且还是持续的支出。

    但是相应的，杜绝诸多人祸的最直接收益，就是稳定与高效的产能，以及这份产能带来的强大武装。

    黑暗灵族劫掠舰队，混沌海盗，兽人入侵，这些在陆治下的世界根本算不上问题。

    哪怕是泰伦虫群触须这样的大敌靠近，也能调动星系级的能源，驱动超级武器，在数百光年外直接消灭。

    这些铸造世界的运转状态万年来都非常良好，以至于甚至有余力去支援附近的星区，或者为路过的星际战士战团和各种船队提供修整和补给。

    既然好处这么多，为什么陆不将这些推广开来？

    莫非是大贤者有意藏私？

    当然不是。

    因为短期（大约几百到一千年时间）内需要支付的巨大成本，会影响内政部的税收和总督们的个人利益。

    更因为管理架构的改革，会动摇某些人的眼下的特权。

    所以那些自以为是的星区总督，铸造总监，还有行商浪人王朝，总能一边羡慕地向陆求教，一边又找出各种理由拒绝。

    最经典的理由，自然是“祖宗之法不可变”。

    哪怕祖宗（指摄政王）本人说要变也不行。

    所以，陆没在这些家伙们身上浪费时间。

    同时，陆也不想“太招摇”。

    因为泰拉高领主议会——尤其是火星机械教和内政部的代表，早就想取缔帝皇授予陆的诸多特权，拆解瓜分他治下的星区和铸造世界了。

    更有人直接认为，陆是在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能够安然维持自己治下铸造世界的独立性，依靠的就不是“技术”，而是“人性”了。

    多年来，除了超额缴纳双倍的什一税，陆治下的铸造世界会定期，且无偿地向九大初创团，六大战斗修女修会提供各种装备和技术服务，积极派遣舰队，护教军，泰坦军团协助作战。

    定期向包括火星在内的其他主要铸造世界，以学术交流的名义，无偿分享技术成果和探索到的圣遗物。

    定期派遣贤者学徒到各个星际战士的家园世界提供技术协助，同样也是无偿的

    当然，这些好处也少不了向刺客庭，审判庭，灰骑士，禁军，帝国国教，星语厅这些帝国要害部门的。

    许多人认为，陆这是在进行贿赂。

    但陆更愿意将此视为，避免诸多内部麻烦的必要成本。

    对凡人的态度也是如此。

    无视人性的冷漠压榨，或许能在短期获得超额收益。

    但代价，就是这些绝望而脆弱的凡人，随时可能被恶魔腐化，被基因窃取者渗透，或者和钛帝国苟且。

    索取可以大于给予，但绝不能过度失衡，导致整个链条崩坏瓦解。

    正如此时，陆相信，他给予这些凡人的恩惠，会在不久的将来，变为兵源，补给和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