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秒以清仓甩卖的架势，三下五除二将散乱客的剩余肢体处理了个干净。

    一共售得一百五十枚海市币，蓬莱岛上的罗刹基本上已经被自己卖过一圈了。

    三百来号罗刹，游秒心道：加上小红、老庙祝、村长以及其他不怎么见到的罗刹，蓬莱岛罗刹种群数量其实并不算多。

    起码比起冰湖中的红鲤与深海中的晢蛇来说不算多。

    印象中现世有一条生物学知识。

    食物链反应的是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吃与被吃的关系，能量沿着食物链由低级向高级流动逐级递减，所以，在一条食物链中营养级别越高，相对数量越少，获得的能量也越少。

    因此，越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其数量越少。

    回忆漫山遍野的若木、一池交错的红鲤，以及族群庞大的晢蛇，哪个都不像在罗刹的生态位上方。

    游秒原本的思路是利用生态位与种群关系对付岛上的怪物，现在看来，罗刹处于无解地位。

    怎么办呢？

    他咬住自己的指节思考，忽然道：“还得靠玩家。”

    怎么忘了，数量不超过50并仍持续锐减的人类玩家，在登岛的那一刻，就闯入蓬莱的生态系统了。

    论少，谁能少的过人类。

    毁灭吧，大家。

    他友好地一一送别了拿到交易器官后离开的罗刹，面上一派纯稚，心想：

    这次先送你们回家，下次送你们回老家。

    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一道身影，游秒走向馄饨摊老板，撸起衣袖，豪气干云：“碗来。”

    馄饨摊老板等了一晚上就等这句话，他高兴地转过头，泪眼汪汪：“恩客~”

    游秒：？？？

    游秒面色一滞：“你哪来的眼睛？不对，这叫什么话？”

    馄饨摊老板昨夜初见，脑袋是一个不分正反长满头发的黑色毛皮球，现在，他的不知道正面还是反面的后脑勺上竟然多出了两条豁口。

    相当狭小的眼裂，不知道是如何将游秒的大眼珠子挤进去的。

    游秒心道不好，提防起来问：“你不会变成罗刹吧？”

    馄饨摊老板莫名其妙：“罗刹就是罗刹，天生的罗刹，我怎么会变成罗刹？”

    游秒比他更奇怪：“我的眼睛在你这里，那游大……人面竹是谁的血脉？”

    不会父子相认第一天，自己就被绿了吧？

    馄饨摊老板：“这是竹夫人用过以后的眼睛，已经赏赐给我了。”

    游秒定睛细看，见到馄饨摊老板眼裂中的眼珠果然干瘪又浑浊，看起来不太好。

    馄饨摊老板艳羡地望着游秒的脸：“我从来没长过这东西，想长出来试一试。”

    游秒：“……”

    怎么这个副本中遇到的智慧鬼怪都长得奇奇怪怪？

    他道：“好吧。”

    说完就挖出了自己的第二双眼睛。

    馄饨摊老板兴奋地睁大双眼，面前是这个人类的脸，脸上分布着他唾手可得的五官。

    他动了贪心，柔软的双臂静悄悄地七扭八拐，握住了案板上的竹刀，只要、只要一刀。

    馄饨摊老板兴奋地浑身颤抖，眼眶中的眼球摇摇欲坠。

    而游秒现在已经摘下了自己的眼球，鲜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流出，游秒苍白的脸上挂着平静又诡异的微笑。

    他一无所知。

    在竹刀刀锋距离游秒的脸颊只差一寸之时，游秒似是忽然想起一般嘱托：“对了，这双眼睛你拿回去后最好也跟竹夫人报备一下。”

    馄饨摊老板犹疑道：“什么？”

    游秒失去眼球的眼眶可怖非常，他却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游大还小，虽然以后跟着竹夫人生活，我总要定期给抚养费的。”

    馄饨摊老板：“不是已经长成了吗？”

    怪物们没有抚育幼崽的概念，弱肉强食，生死由天。

    游秒叹了口气：“没办法，他命好，生来就跟着亲妈。”

    散乱客已经被卖完了，游秒只好抚摸着对方用身体换来的海市币。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野草。”

    魔方游戏真好啊，进来就发妈。

    游秒又道：“以后的眼睛我和竹夫人亲自交易，今天的一次交易机会用来交易晢蛇皮了，只能来挤占你的名额。”

    还有以后？

    游秒歉然地说：“你不会介意吧？”

    馄饨摊老板放下竹刀，捧起竹碗，盛装了两枚眼珠，从头颅深处挤出一句：“不介意，能为竹夫人做事，我很高兴。”

    游秒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说。

    “青竹所至，无所不知。”

    馄饨摊上的一应用具是青竹，游秒胸前的背篓是青竹，甚至，馄饨摊老板手中的竹刀，应当也是青竹。

    就像游秒曾经在游戏意志降临时拍马屁一样，馄饨摊老板也不敢不尊敬竹夫人。

    游秒意识到：

    竹夫人之于馄饨摊老板，犹如东山娘娘之于罗刹。

    他已经失去了眼睛，却忍不住在一片黑暗中抬头仰望灯笼：那么，东山娘娘与竹夫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海市”又是什么呢？

    游秒决定离开，海市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他已经瞎过一次，这次瞎起来驾轻就熟，十分流畅地转身就走。

    因为带着晢蛇，这里人迹罕至，不必担心遇到罗刹或是玩家，某种意义上也算安全。

    灯笼果然是通行利器，游秒掌握了它的使用方式，一连穿行了几个场景。

    却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再没遇到如馄饨摊老板这种，大部分都是幻觉。

    这些幻觉不算强大，游秒只要回到灯笼照射之地，就会直接消失。

    但游秒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无他，少了。

    倘若明珠代表东山娘娘，竹制品代表竹夫人。

    那么冥纸代表什么？

    东山娘娘的明珠是开启海市的钥匙，亦是海市之中的唯一光芒。

    竹夫人的背篓是进出海市存放货物的唯一用具，亦是海市之中任何设备的架构的基础材料。

    冥纸属于谁？

    海市上的一切，有什么是属于冥纸的？

    难道他的推测是错误的？

    在撕开第一个灯笼之后，游秒大胆猜测，游戏给玩家玩了一手暗度陈仓、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