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秒：“完全变态发育有个特点，幼虫与成年体的形态构造和生活习性完全不同，有很多包括我在内的门外汉因此常常产生怀疑，幼虫和成虫是同一个个体吗？前后是一条生命还是两条？”

    黛黛道：“不止门外汉，其实学界也有争议。”

    有争议是难免的，要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势必要涉及不同学科。

    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相同？不同学科或者同一学科的不同领域有着不同的标准。

    她努力回忆：“我以前读过一本龙夏学者的哲学著作，其中的某个篇章提到了昆虫的完全变态发育事例。”

    作者借这个事例，来引出自己的思考。

    “篇章结束语的大致表述是：蝴蝶有没有毛毛虫的记忆，昨日的我是不是今天的我？”

    金花婆婆问：“所以，是吗？”

    黛黛歉然道：“我当时只为阅读龙夏文字打发时间，并没有深入思考。作者也没有说明他的观点，因此我也不知道。”

    游秒回归正题：“我记得有人说，幼虫相当于具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成虫胎盘。也有人说，他们是同一个体在前后时段容纳了两个灵魂。把蜮代入进去，蛹期的它是海市币，发挥一般等价物的作用；成虫时期的它是奇幻生物，本能攻击含沙射影，可以杀掉假玩家。”

    黛黛立刻敏锐反应过来：“那幼虫呢？幼虫在副本中是什么形态？”

    游秒：“没错，找到完全变态发育中的四种形态，对我们搞定这个副本至关重要，明天白天就干这个吧。”

    进入副本一天后，游秒得到了原本捆绑他组队的强势玩家金花婆婆的承认，成为了二者之间的决策者。

    进入副本三天后，游秒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四人组。

    在他安排了明天的任务后，其他三人都表示了同意，并完全没有丝毫被支配、被引导的不适。

    游秒笑了笑：

    貌杰，多谢你的启发——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既然副本给自己聚齐了这么多水平不错的伙伴，未免资源闲置，还是要好好使用一下。

    游秒反过头回答常用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正如蛾子不是家蚕，蝴蝶不是毛毛虫，成年人不是婴幼儿一样。已经变成人形的假玩家，当然也不是红鲤鱼。”

    成虫时期的蜮，可以杀死人形阶段的玩家，却没办法有效针对仍保持红鲤阶段的个体，这并不奇怪。

    须知生物成长过程中，形态构造特点本来就不断发生改变，随着改变，不断冒出又消灭各种弱点。

    作为鱼的时候不怕蜮，但上了岸长出腿，却会因此受伤。

    这很正常。

    游秒：“别忘了，即使同处人形阶段，得到过身份肯定的假玩家和没得到过的也表现不同。”

    前者更通人性，伪装更无痕，也更虚弱。随便冲着致命处来一刀，对方就会死。

    而后者鬼性更重，一看就古里古怪，不是正常人。却也更难杀，被砍成稀巴烂后还能说会笑。

    常用恍然大悟。

    这样就说得通了。

    黛黛：“蜮的成虫可以杀掉红鲤上岸后转化而成的人形假玩家。那么蜮的幼虫，会不会就是红鲤上岸前作为鱼的天敌？”

    游秒学以前游戏机的女提示声：“bingo~答对了。”

    然后又非常谨慎地表述：“但不一定是幼虫。红鲤麻木呆板、隔绝外界一切伤害的特点，你们不觉得，其实也挺像茧蛹的吗？”

    黛黛：“……是。”

    一般人不经提示很难觉出来。

    但这么一说，“气、气息也、也不一样。”常用道，“红鲤鱼没、没有气味。”

    游秒：“对。如果红鲤鱼真是这种生物的茧蛹状态，那么封存内部未发育成熟的幼体气息，也很正常。”

    他忽然转向灵光二人组先前的话题：“你们在庙里找东西？找到了吗？”

    黛黛：“……”

    静默一息，常用懊恼道：“抱、抱歉。”

    黛黛在常用说漏嘴后，紧急补救，但显然没补救成功。

    这也正常。

    她叹了口气：“没有。”

    “找东西”和“找线索”是不一样的，任何有助于通关的存在，无论是信息还是物品，甚至是特殊人物，都能被统称于线索。

    但既然说了是找东西，那么黛黛和常用的目标相对来说是具体的。

    他们可能知道东山娘娘庙中藏了一件重要物品。

    游秒“吁”了一声，语带笑意，庆幸道：“没找到就好，料想你们也不敢冒险连续浪费两个晚上不兑换海市币，龟缩在东山娘娘庙。明天得进海市吧。婆婆，明天咱们去找。”

    黛黛：“……”

    常用：“抱、抱歉。”

    游秒跟他们玩阳的。

    黛黛叹了口气：“镜子，我们在找镜子。”

    游秒：“什么样的镜子？”

    黛黛：“鹊纹铜镜，是一个B级道具。公会在我们下副本之前租借给博士的。”

    大公会运营手段之一，就是做珍惜道具的租用中介。

    道具持有者并不总是下副本，当他们在列车上休息时，就会把道具挂靠在公会，有使用需求的人可以付出积分，租到道具的短期使用权。

    黛黛：“手执半面镜，阴阳一眼开。鹊纹铜镜是留影道具，可以被一分为二，化作两个半面镜子。

    博士虽然被我们否决了独自留在东山娘娘庙的做法，却不死心，第二天进入海市前，将道具中的一半藏在了庙中。”

    游秒懂了，这是在死前偷偷往庙里装了个监控摄像头。

    黛黛叹了口气：“他本来的打算是，从海市出来之后，收回这半面镜子，观看镜中的影像，大致判断出在玩家进入海市后，庙中发生了什么。”

    这个道具有个特性，两个半面铜镜都可以留影，但是只有将它们合二为一，才能查看先前录制的影像。

    黛黛：“博士临死之前，将身上的另一半镜子传送给了阿杰，随镜只附赠了两个字留言，“观影”。

    “我们觉得，博士应该是认为镜子中的影像很重要，才会要求我们仔细观看，因此打算找出提前被他藏在庙中的镜子。”

    但是。

    怎么说呢？

    即使是公会玩家，彼此之间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互信，例如藏镜子的位置，博士生前一点都没透露过。

    游秒知道黛黛的意思，她没办法保证先找到铜镜的会不会是自己，于是提前打预防针：铜镜只有合二为一，才能被查看影像，而灵光手中确定握着另一半。

    如果明天晚上，游秒和金花婆婆成功找到的话，也只有和他们合作，才能看到其中的有价值信息。

    游秒：“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万一已经被其他玩家偶然发现后带走了怎么办？”

    东山娘娘庙中，人来人往，总会有一两个眼尖又识货。

    黛黛他们找了快一晚上，都没找到镜子，很有可能早就被人带走了。

    黛黛：“博士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镜子应该不太容易被别人找到。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只有抢回来了。”

    游秒：“离天亮还有多长时间？”

    金花婆婆道：“按照前两天时间看，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

    游秒：“庙中现在还有危险吗？”

    黛黛：“从海市结束后，沙尘暴就停了。今天晚上我们会翻个底朝天。”

    如果还是找不到镜子。那么……

    游秒：“我劝你们养精蓄锐，明天我要行动了。”

    众人一怔。

    金花婆婆和游秒相处最久，今天几乎没怎么分开过，想不明白他要怎么突然行动。

    但游秒颇为自信：“三秒以内，没人反驳，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说完后，一刻不停地掐断了联络符。

    他爬到木板床上，听着游红的呼噜声，美美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