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重开,但是楚子涵

这个世界本就蛮不讲理

    如果你想清理一个满是污秽的面粉仓库的话,你会怎么做?

    正常人都应该是拿吸尘器先将空气中的面粉全部处理掉,避免造成爆炸,然后,再将仓库里的污秽全部处理干净。

    但是明智阿须矢这一次,他选择了最粗暴的一种方式,往仓库里面丢了一根火柴。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过去的所有污秽和危险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不在乎这些污秽,曾经有过多少的数量,多么难以处理。

    他只要爆炸之后那一片干净的白地。

    在这个家族之中,他固然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小角色,或许他有着最为优异的刀术,疯狂,毁灭。

    没错,他要毁灭,而在毁灭之前,他需要最为耐心的等待。

    那个人和带着的女孩走了,如同只是路过来欣赏水族馆的少年少女,他们的笑容如此天真单纯,让明智阿须矢想起了那些还在国中上学的孩子。

    那个人等待了这么久,蛰伏了这么久,到了这一刻,但是却没有亲手点燃这根火柴。

    没有关系,明治阿须矢对自己说着。我来。

    他眼见的那男孩疯狂着笑着,对着旁边的女孩疯狂的笑着,然后按住她的肩膀,诉说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女孩只是安安静静的像一个参加文学社的普通高中女孩子,可是下面的两个人与下面的两个人如此相像,如果说这里是地狱的话,那边就是天堂了吧?

    明治阿须矢这样想到,他清楚的知道,哪怕是那个男人的兄弟,他也打不过,没关系,一时的打不过不是永远的打不过,已经有人向他许诺了登神之阶,他要做的,只是缓缓等待。

    这是王将的命令,或许在那个残忍到极致的眼中,源稚女还是太过温柔,接到这个命令之后,他会推脱,他会犹豫,他可以像那些本来就已经一步步走向地狱的疯子举起刀来,他可以像那些想要剥夺无辜之人未来与命运的人举起刀来,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像那些本来就无辜的人举起刀来。

    在明治阿须矢的眼中,这种戏子一般的虚伪,孩童一般的怜悯,简直就是对于武士道的侮辱,对于他们身上拥有的力量的侮辱。

    力量只有剥夺,只有掠夺,只有向前。

    “他太温柔了,早就已经忘了我们与他们的仇恨退无可退。”

    “他们走了。”明治阿须矢低声对自己说道。他知道一旦将这根火柴丢进面粉房内,就即将彻底引爆整栋源氏重工,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这一群死侍,没有任何人。

    明治阿须矢走到了这一整片水族馆之前,他拿出了一只激光笔点亮,光点出现在人面鱼的额心,像是鲜亮欲滴的朱砂痣。人面鱼那张惨白的脸忽然被点亮了,如果不看那可怖的下半身,它简直有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妩媚。它伸出畸形的爪去抓玻璃墙中的红光,它的爪虽然坚硬,却也只能在超硬玻璃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几度不能得手它忽然暴怒了,对着他发出听不见的吼叫,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如荆棘。这时才能看清楚它那可怖的嘴部结构,精致的樱唇,两侧各有一道看不清的裂缝延伸到耳边,它张开嘴的时候好像整个颅骨都打开了!

    明治阿须矢冷漠地看着这人鱼,它的嘶吼只持续了几秒钟,后方袭来的巨爪把它拖回了水箱中间。他摁灭激光笔,默默地旁观这场杀戮,十几条人面鱼围杀这个体型较小的同类。它们死死地咬住猎物身体的一部分,疯狂地摆动长尾,利用扭身的巨大力量要把猎物撕开来。成群的大白鲨会这样猎杀蓝鲸幼崽,它们把幼崽拖到海底,顶着它大肆地撕咬,蓝鲸母亲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骨了。猎物和猎食者一起组成了一朵奇怪的肉质花,一朵长着蛇一样花瓣的妖花,每条花瓣都在扭摆,红色的血烟升向水面上。

    “真丑陋啊,这个世界。”明治阿须矢淡淡地说,脸上无悲也无喜。

    轻微的爆裂声自上而下贯穿了整面玻璃墙,支撑它们的金属框架迅速地扭曲变形。进食中的人面鱼也察觉到这面玻璃墙的变化,纷纷抛下血肉模糊的食物游了过来,就像是囚犯们听见监狱的铁门响了,会不约而同地看向门的方向。玻璃墙摇摇欲坠,先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砖被水压顶出了金属框架,接着更多的玻璃砖脱落,每块都是一平方米见方半米厚,数吨重的庞然大物,缺口处水流喷出十几米远。几秒钟后这面透明的墙壁彻底崩塌,数万吨的水冲破了大坝,带着不知数量的人面鱼。

    这既是致命的狂潮又是致命的美景,幽蓝色的光幕中坠落的玻璃砖反射冰一般的光芒,光芒中飞翔着似龙似蛇的黑影……美得就像世界的末日。

    ......

    ∑楼。巨大且沉重的金属圆形门,被人就像用热刀插入牛油一样,轻松的划开。

    女孩的头,悄悄的从被划开的门探了出来。

    似乎是看见外面已经基本撤离的人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这些医护人员全部撤出来了,但是她丝毫不在乎这些,整个身子从门中走出来,像海藻一般的红色长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背后,女孩似乎是洗澡洗到一半便突然起了兴致,想要离家出走,于是便走就走,只带上了手中的红色长刀,和揣在怀里的橡皮黄鸭。

    她的身上,还滑过些许水珠,掉落在地上,形成一点点的水渍,她不是一个优秀的潜行者,女孩根本不在乎这一路留下的水渍,木履踩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与之前一样,但是却可以从中听出女孩在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愉悦心情。

    她终于走出这个将她从幼的时候并囚禁到现在的医护室,突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眼睛发亮,加快了脚步,一路跑只在地上留下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一朵樱花。被摘下来放在桌子上,不讲理的在这苍白的地方绽放,显得格外娇嫩。这个世界似乎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显得格外的不讲理,比如放在这里,在一片苍白之中显得格外亮眼的那朵樱花,也比如被粗暴的打开的大门之后,身上,脸上,手臂上带着道道血痕冲进来的男孩。

    路明甲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似乎看到了这朵樱花,显得格外高兴,本就精致的面庞又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就好像在暮春的凌晨那一闪而逝的雪。

    这个世界似乎就是很不讲理,就好像在整个大楼火势已经蔓延聊时候,只剩下那个电梯停在路明甲的面前。也好似他本来已经抓耳挠腮在想那一群女招待在哪一层的时候,看到了一群希腊数字当中的那个字母。

    路明甲一步步走过去,他的步伐很轻,似乎不想打扰到这一刻。

    但是女孩还是被他惊动了,她抬起了头,看到了面前那个狼狈不堪,而且看上去有些呆的男孩。

    但是她还是笑了,笑着摊开手掌,递到他的面前。

    在那不大的巴掌上,有一朵在这个时间还蛮不讲理的盛开着的樱花和一个黄鸭。

    有的时候又何必在乎缘分的深浅。

    这个世界本就蛮不讲理。

    这一刻,路明甲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