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约定
眼见着青衣小道士,拿了把木剑就迎了上来,两个前来捉拿的马匪不急反笑,如果对方逃跑,窜进山林,他两反而不好追击;但既然对方不知死活,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位马匪拍马而来,一个挥刀直砍,一个提枪就刺,二人倒没有想立刻了结他的性命,只是为了避免他反抗,还是要先武力降服。
张权见两个马匪挥着武器,并行而来,他也负手持剑奔驰而去,待行进到两个马匹之间时,一刀一枪便从天而降向他袭来!
他也收心提气,双脚用力撑地,弯屈双膝,仰面朝天向路面倒去,待到腰背躺平之刻,也是刀枪贴面而过之时,他双脚蹬地往左侧翻,左臂伸直一掌拍下正中路面,借着反震之力,他在空中一个回环一跃而起!
就在两位马匪插身而过之时,他伸腿横扫,正中两位马匪肩背。
两位马匪本待一击不中之后,便即勒马转身,再行进攻,哪知刚勒定马匹,正待要消解马背反冲之力,还未坐稳便即肩背中招,两股力量夹击之下,跌下马来,哀嚎着却也无力起身了。
张权刚落定身形,便听见一声赞扬声,赞道:“干得好,小道士!”正是那黄衣少女。
张权还未答话,匪首已经翻身下马,摘下斗笠,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国字脸型,毛发如戟,不怒自威,扛着大刀慢慢走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老五,打快点,别让这臭丫头大声嚷嚷了。”
那九尺大汉听闻头领发令之后,只是嘿嘿一声,手中狼牙棒舞动更勤,攻势更盛。
张权见黄衣少女还能支撑,便回过身来,准备迎击匪首。
匪首片语未发,直接横刀拦腰砍来。
张权心知手中木剑虽然坚硬异常,但毕竟也还只是木头,难胜金铁;便即腾空,一个跟斗,打算跃到匪首身后。
哪知匪首也是习武之人,早有预料,冷笑说道:“哼,还来这招!”
横刀收劲,途中变招,改为上撩,紧随张权而去。
张权见大刀紧随而来,在空中挽了剑花,横剑格挡。
他本欲借着对方挥砍之力,后移飘离,谁知随着一股大力传来的是紧随着的大刀,这匪首力量奇大并且还敏捷异常,一招紧跟一招。
大刀撩至上空后,匪首也是绕着手臂一个转身,人随刀走挥刀下劈,刀势也随之一转,在空中抡了一圈,由上撩变成斩击。
眼见大刀如跗骨之蛆,接力腾空之计已然成空,他便奋力一腿向匪首胸前踢去;这一招借力打力,如果踢中,即使不取性命,也能重伤。
匪首眼见对方一脚下来,便即挥出左臂,运劲挥掌。
“砰”的一声。
左掌对右腿,只见匪首后退半步便已稳住身躯,而小道士已经被击退至一丈之外。
哪知在这时,战况突变,小道士也不落定身躯,直接借着掌击之力,用腿在路面一蹬,加速冲进了人群。
“不好,这是声东击西!”匪首刚稳住身躯,便复又提刀向小道士追去。
小道士冲进人群,挥剑便刺,一招‘火树银花’,刷刷刷地分别向三名马匪刺去,瞬间便击倒三人,将马匪外围打开了一个缺口。
最外围的马匪只是将镖队围城一团,防止肥羊逃脱,时而冷箭,时而佯攻,帮助内圈马匪攻敌致胜,哪知一起一落之间,敌从天降,还未来得及防备,便见对手挥剑如雨,一时难以抵挡,中剑落下马来。
匪首提刀跟进,小道士只能回身应战,只见两人各施己能,各展本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倏尔空中対掌,倏尔地上碰拳,打了百来个回合,一时竟难分胜负。
只是最外围的马匪,都倒下了......只剩下坐骑在哪兀自徘徊。
匪首眼见兄弟倒下了,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无一战之力,便即嚷道:“住手!”
随即,两人停了下来,对视而立。
匪首肩扛大刀,歪头说道:“你我一时分不出个高低,我知你不欲伤人性命,但是我们也是手下留情!只要你能劝你的朋友乖乖投降,我们也不会伤他们性命,留下财物即可,人尽管离去!”
张权与匪首交手半天,自然知道他武功甚强,不在自己之下,又见镖队众人性命都在,自是知道他所说属实,想了想对方开出的条件,觉得也值得考虑,便即寻思片刻。
可是匪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娇斥传来,正是黄衣少女。
“放屁,你们把财物都留下来,我们也可放你们离去!”黄衣少女见小道士虽然和匪首一时不分胜负,但外围马匪都已倒下,继续下去,应当可解内围之困,自己这方人手只会越来越多,胜算也会越来越大!
“臭丫头,你可知我的盾阵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你们安能扛到现在!”匪首见黄衣少女,想都没想地否决了自己的条件,倒也不生气,但是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时务。
“那你可知,只要小道士惊扰外围马群,马群受惊狂奔,你的盾阵不攻自破!”黄衣少对对对方轻蔑之语,倒是不以为意,反将一军地说道。
“哼,我的盾阵虽然是破了,但是你们还能留得性命吗?”虽然让黄衣少女说中隐忧,但是匪首坚信对方绝不会,用这同归于尽之法。
“小道士,不要答应他!”黄衣少女也不接话,反而向小道士说道。
“那就再来比过!”匪首见谈判无望,也不强求,便即挥刀同小道士战作一团。
张权正自和匪首较量,哪知突然之间有三面盾牌向自己围来,只得以一敌四;手持盾牌的马匪,似是久经训练,三面夹击,时而出枪,时而举盾,配合默契,倒让张权无从下手;张权见三名持盾马匪武艺稍弱,想依靠武艺取胜,时而辗转,时而腾游,向从众人头上飞越而过,但每每自己要突破围困,匪首就从天而降,前来压制,一时之间竟无可奈何。
原来刚才谈判期间,匪首已经暗暗向手下发号施令:让原先四人一组共十六人的围困王家四棍的马匪,重新编组:改为六人一组,共计两组,每组围困两人,于是便可抽离余下四人;他让其中一人留下压阵,另外三人便过来同自己,合击小道士。
眼见三面夹击,一面围堵,步步紧逼,再过片刻,小道士就像王家四棍一样,被锁死当场,黄衣少女突然扬声道:“小道士,你能不能行,不行的话,我们为了你,也只能投降了!”
她这一句甚是出乎众人意料,不知道是激将之法,还是真为小道士担心!
“投降,没机会了,除非他能破盾而出,否则条件免谈!”小道士还没接话,但是匪首已经狠声说道。
“道兄,我来帮你!”突然之间,只听闻,一个温和中正的声音传来,正是白衣书生,见战局焦灼,便赶来支援,但是他来支援,那三名钢刀马匪也来支援了......
匪首见白衣书生赶来,立马前去截击,让他无法偷袭盾匪后背,从外破局,然后喊了声:“变阵!”
见匪首前去截击白衣书生,小道士自正内里感叹:“天赐良机!”,欲从缺口处冲出重围,哪知刚要突围,就有两名钢刀马匪夹击而来,正是刚才合斗白衣书生的三人中的两人。
小道士与两名钢刀马匪,刚一交手,便察觉出两人武功不弱,虽不如自己和那马匪头领,但也算是个强手了;而且两人配合有度,威力倍增。
两刀三盾,压力暴增!
眼见良机转瞬即逝,小道士只能收心应对。
突然之间,只见两个钢刀马匪撤离,匪首去而复返。
原来匪首刚喊“变阵”时,已将阵法号令传达给众匪:让原先六人一组,两组共十三人的围困王家四棍的马匪,重新编组:改为四人一组,共计两组,每组围困两人,于是便可抽离余下五人;他让其中一人留下压阵,另外四人伙同一名钢刀马匪,合击白衣书生;而剩余的两名钢刀马匪,回去支援两组盾阵围困王家四棍。
白衣书生、小道士,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伙马匪,精通阵法,又懂合击,令行禁止,便是官家军队也不过如此!
其实白衣书生、小道士还是小看了这伙马匪,这个匪首其实是名门之后,家道落魄,命途多舛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其时天下承平已久,军备废弛,军人贪图享乐,早已无军人之风,而这伙马匪却已经训练两年有余,非说是官家军队,便是京畿禁军也不过如此;只是这伙马贼骨干只有十几人,故而不成气候,只能打家劫舍,劫掠商旅,以之为生计。
双方又各自争斗了一炷香的时间,眼见再这么持续下去,生机全无,于是小道士便扬声问道:“白衣兄,贵姓!”竟是在问白衣书生的名字。
白衣书生一边寻求突围,一边回复道:“免贵姓颜,单名一个延字,字子义,道兄叫我子义就行!”
小道士也一边寻求突围,一边回复道:“子义兄,我姓张,单名一个权字,字仲容,如不嫌弃,可叫我仲容!”
“仲容,好字,古有高阳氏才子八人,其一曰:仲容!,显然令尊对仲容兄期望甚高!”白衣书生显然是饱读之士,随口说道!
“子义兄,夸奖了,兄台也是好字,君子尚义,小人尚利!”小道士显然也是看过些书本,便即回口说道。
“多谢夸奖!”颜延微笑说道。
“你们两个少在这一唱一和了!君子尚仁义,宝用为身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何谈君子、又何谓小人?”这时却听匪首,插嘴说道,显然这匪首也是读了不少书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两人随口聊起的性命和字,在匪徒听来,却似讽刺他们拦路劫掠一般!其时虽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的虽然甚多,但这‘字’却一般不打诳语,是以匪首倒也相信二人所言。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张权、颜延尚未答话,反而是黄衣少女,扬声说道,话语之中带了些许怒火。
“马匪兄,如果你不嫌弃,可否通报一下性命!”张权听到黄衣少女的话,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叫赵姜,字天德。”匪首一边围堵张权,一边说道。
“天之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实、强而义;姜兄,也是好字!”这时颜延回复道,倒并不以来人是匪徒而心存芥蒂,诚心夸赞道。
“天德、天德,我看是,上天缺德。哼!”赵姜还未答话,只见黄衣少女抢着说道。
“谢谢颜兄夸赞!”赵姜听闻黄衣少女呛声之语,倒并不恼怒,反而向颜延答谢道。
双方还在僵持,但是交谈却也没有停止。
“天德兄,如果我和子义兄,能破你铁阵,可否今天就此收手,放王家镖队和车马通过?”张权直呼赵姜表字,显然也并不把他当做匪徒看待。
“我看挺好!”见张权说要联合自己,破阵以止兵戈,颜延抢先答道。
“张兄,非是我今天强人所难,定要夺得这些财货!实乃我手下一百多口性命,正等着这些货物过冬!”赵姜与张权激斗半晌,也甚是佩服对方身手不凡,机智果绝,见对方直呼自己表字,同时听见对方赞许自己盾阵为铁阵,便也向他说出了心里话!
“你们要过冬,我们便不要过冬吗?大缺德!”黄衣女子果然是年轻人心性,见缝插针,得理不饶人!
“姑娘,我和天德兄正在商议,还请你暂歇片刻!”张权没有立刻回复赵姜,却反而向黄衣少女说道。
“哼,说说说,让你们说去吧!”黄衣少女听闻这臭道士让自己闭嘴,虽然生气,但也答应了下来。
“天德兄,如果我能保你一百多口人安全过冬,是否可就此收手!”只见张权继续同赵姜说道。
“我如何信你,你又怎么保?”赵姜虽然觉得与这道士犹如知己,相见恨晚,但事关人命,自是直言不讳地说道。
“就凭这个!”只见张权打斗之中,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丢给赵姜,然后说道。
赵姜接住铜牌,但并未停下围堵,只见铜牌高三寸,宽两寸,厚3分;正面书写“渭南郡守府,出入”,侧面书写:“文字8号”;赵姜并未翻转腰牌,已大致猜测出腰牌所属何人。
赵姜挥了挥手,说便:“除‘甲阵’、‘乙阵’外,都停手!”
便见到除围困张权、颜延两人外的马匪,都突然停了手;虽然停了手,但是群匪倒没有撤离,还在围着众人;显然如果要撤离,还需要头领额外下令。
原来赵姜,在编制阵法之时,便将阵法之中各个小组,安置编号;将自己所指挥的,围困张权的盾阵,称为‘甲阵’;将钢刀匪徒指挥的,围困颜延的盾阵,称为‘乙阵’。
张权怕双方冲突再起,便对黄衣少女说道:“姑娘,也请你让镖队的人都停手!”
“停手吧!”黄衣少女等人本就已经僵持将近一个时辰,此时见众匪徒不再进攻,虽然暂时还被围着,但也可以停下来好好调息,各自检查一下伤势,包扎一下伤口。
眼见王家诸人与马匪已经罢手待命,张权接过赵姜掷回的铜牌,塞入怀中,便即说道“天德兄,这是已经答应我刚才请求了?”
“那就来吧!”赵姜闷声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