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说完便弯腰一拜，吓得门子赶紧让开，不敢站在许敬面前的方向。

    许敬边上便是被四五个人抬着的坐撵，脑袋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许攸躺在坐撵上，痛苦的呻吟着。

    顾府在永平街虽然属于皇城段，但在皇城边上，所以周围有许多来往的人的。不一会，就聚集了许多的人对着顾府门前的一群人指指点点，看尽热闹。

    这个时候，顾维穿着一身官袍快步走了出来。

    “使不得，使不得，许大人光临寒府，怎能在外面站着？”顾维阻止许敬第二次弯腰，转头对着门子骂道：“你们怎么回事？！”

    胡义赶紧走向前，一脸赔礼的表情：“许大人今日穿着一身素衣，老仆眼花了没看出来，还请大人恕罪！”

    “许大人，我家这老仆年岁高了些，您莫见怪，咱们里边请如何？”顾维拉着许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敬甩开顾维的手，出口道：“顾大人，今日贸然登门，还是请您莫怪罪。小儿在那歌坊与令公子发生冲突，许某得知后心中忐忑，所以特意带着孩子上门来道歉，希望顾府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儿都受如此惩罚的份上，饶过小儿吧。”

    许敬说着，退后一步朝着顾维又一鞠躬：“老夫在这里替小儿赔不是了！今日在坊间得罪了公子，都是小儿的不是，您看我儿都被破相了，此事还请顾府高抬贵手，就此算了吧。”

    许敬的一番话，避重就轻直接将其说成了是顾御好斗当众打肿了许攸的脸。

    顾御站在大门后，手中拳头攥得更紧：“我说为何会有许攸这等如此不要脸的纨绔？！原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彩彩在一边，握着顾御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顾维叹了口气：“不瞒许大人，我在家听了这等事，当时就罚他跪下来认错。我家御儿，刚来京都不久，怕生得很，好不容易结交些知己伴侣，才要紧着些，人一紧张就容易冲动不是？若是知道，那是贵公子来结交朋友，自当解释误会，怎会嫉妒呢。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许家显赫，能被许家大公子看上也是一个福分。许公子堂堂俊俏男儿，见美欣喜，不就是让那姑娘陪着耍一下吗？嘴上说几句又算的什么？再说，这群乐坊门前人来人往的，也不能真的当街行事不是？”

    边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来龙去脉，至于那句俊俏男儿，许多人看着满头纱布只露眼睛鼻子的许攸，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许攸一激动，脸上便又发痛，疼的他摇头晃脑。

    许敬快速反应过来，急忙说道：“顾大人误会了，我儿不过是赞赏了几句，心生结交之意罢了，若当时知道是顾少爷的人，便是打死我儿也不敢去招惹。如今我儿的脸也已经肿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破相，以后娶妻更是难上加难。我许家只是中原一个小小的世家出身，还请顾家放我许家一条生路吧。”

    不久前，顾维以南海顾家的身份出现在了永平王府的寿宴。原本只有上了一定品阶官员才知道的背景，这样被更多的平民百姓知道了，顾家风头一时无两。

    事实也确实如此，反观许家，许攸虽然极其纨绔，但许敬在京都官场多年，依靠却只有自己那八面玲珑的本事，以及背靠上级和雍王，自身家族背景确实比不上顾家。

    无耻！

    这是顾彩彩和顾御心中的第一想法。

    这时顾御稍稍探头看着人群的反应，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御找来影十六，让其翻墙出去，将那个身影拉进了顾府。

    “你来干什么！”顾御看着眼前的墨不语。

    “见过顾小姐。顾兄，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出去揭穿他！”墨不语对着顾彩彩抱拳行礼，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行！当初不让你出手，就是不让你墨家卷进来！你好好在这待着！”

    外边，顾维平静的看着许敬，而许敬再次高声：“请顾家放我许家一条生路！”说完便要拜了下去。

    只是还没拜下去，便被一有力的双手托住。

    众人惊呼，因为他们见到顾府里冲出了一个极快的身影，稳稳地停在许敬面前，并且抓住许敬的手臂。

    “晚辈只是一个平民之身，当不得许大人的一拜！”

    许敬抬头看清来者，一愣，竟然是一个少年人。

    顾御开口道：“今日失手打了许公子，是我的不对，我道歉。再者说了，当时在场的路人也不少，您可以去问问，是许公子先说要让我那朋友陪他，然后还要教训我，许公子的那两个护卫不是等闲之辈啊，只不过没想到，我的护卫护主心切，为了我也受伤了，不然，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且断手断脚。说起来，许公子是不是也道个歉？”

    说完，影十六踏出顾府门口，但此时的他手上缠着绷带，在脖子上挂着根绳子拉着手臂，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顾府大门后的顾彩彩在墨不语的震惊中，将剩下的绷带和朱砂水赶紧收了起来。

    顾御盯着撵上的许攸：“今日与我同行的那姑娘，乃是当初救我命的医师之徒弟，也是我的朋友。救命之恩哪是一次还的清的，今日便受那医师先生的所托，我带那姑娘，游玩京都。没曾想，在那群乐坊，我带着护卫去结账的时候，许公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群乐坊，还出言调戏我那朋友，但是人家一个姑娘家，又是初到京都这等权贵遍地的地方。哪敢反抗许公子？只想快些离开，没想到许公子却不想放过她，要她作陪。若不是我即使赶到，恐怕...我就没有脸面去见那医师先生了，为此，我那朋友还受了惊吓。”

    “你胡说！”许攸怒喝道：“我只不过看那姑娘面善，想认识一下罢了，怎的只许你结交红颜，就不许我认识姑娘？”

    “要不将群乐坊的小厮请过来问一问？”顾御松开许敬，后退一步：“而且，你许攸当真就只是初次见过那姑娘？真当无念塔前的事就没别的人知道吗？”

    “哼！”许攸再次怒喝：“如今你顾家背靠永平王府，且本家本就富可敌国。虽然同为三品官员！但我许家一个小小士族怎比得过你们顾家？我怎敢来欺负你顾御的人！”

    顾御一听许攸着急忙慌的加大声音，突然平静的说道：“怎么，声音大就有理了？真要比起来，我顾家确实有钱，顾府的宅子确实是大了些，但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先帝陛下赏的！在京都，仅有的一点宏夜群楼的份子，也不过补贴家用，如何用来巴结权贵？！顾家本家说到底不过商贾之家，难道还能逾越了国法？能用一介平民商贾的身份逼着令尊这堂堂三品大臣的一拜再拜？难道令尊大人是看不起这皇帝陛下亲封的三品官？您难道不是逼着我们顾家去受尽千夫所指！”

    面对顾御的三连问，许家父子竟然一时哑口。

    不等他们反驳弄，顾御继续说道：“今日，我打了许公子，犯了坊间私斗之罪，我愿受处罚。但是我想问，看到自己的朋友受到屈辱，我若还能一笑而过，置之不顾！与禽兽何异？！那还叫什么朋友？”

    “顾御你！”许攸气的浑身发抖，只可惜能看到的只有通红的眼睛和喘着粗气的鼻子。

    “那好！不说是我朋友。难道街上随便一平民女子，你就可以一而再的调戏羞辱？三品大员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三品大员的权势就可以无视王法？！”

    顾维依旧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顾御独当一面，心中却上翻起来巨浪。

    从他与三弟的来信和平日里的观察，知道顾御在夜合县是一个有些调皮闹腾的孩子，三弟还一再强调看好他。来到这京都的后，虽然便一直养伤，但行动不受限。

    没曾想京都的这些时日不但让他性子变沉稳许多，竟然还有如此担当！

    “今日在场诸位明眼见证，我顾御，认这坊间私斗之罪，按大华律，坊间私斗，致人伤者，刑十棍！”顾御大声喊道，随后指着一名衙吏：“你来行刑！”

    这群衙吏是启明县县衙的，许敬带人抬着许攸气势汹汹的穿过永平街的时候，便被惊恐万分的启明县县长亲自带队过来了维持秩序，但万万不敢卷入两位神仙的斗法。

    现在顾家的小少爷指明要那名衙吏行刑，那名衙吏吓得浑身颤抖，手中的棍子都拿不稳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顾维突然伸手拿过棍子：“我乃朝廷礼部侍郎，先圣有云，律法出于礼德人伦，今日又是我家孩子犯了律法，那就由本官来代为行刑，以正律法，以正....顾家的家法！还请县令大人允许。”

    在一旁努力当个透明人的启明县县令一个激灵，赶忙应允道：“侍郎大人稍作惩戒即可，公子年少，当以明理才是啊。”

    顾御走到许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攸。

    许攸心虚地往后靠了靠。

    顾御嘲讽的笑了一下：“二伯，来吧。我受得住。”

    顾维盯着许敬，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盯着许敬，一向淡定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了几丝怒意：“许大人，看好了！”

    然后一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