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陈厂长问答。

    吴忧说道：“刚刚我去找我哥的时候，去榨糖点看了看，然后我发现那个熬汤的大铁锅上面有堆积的厚厚的一层锅垢，但是随着那东西越来越厚，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宽，用的燃料越来越多，散热就会越来越不均，所以你们会发现成本越来越高，但是产量却没有提升。”

    陈玉泉听了吴忧的话，再次笑了。

    小伙子毕竟是小伙子啊，看事情还是简单了一点，虽然他并不否认这可能是一个原因，但却是无关紧要的，又怎么能砸个锅就能改变的呢？

    “小伙子，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个东西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陈厂长，这只是第一步，因为只有做到了第一步，那么第二步才有意义。”

    陈玉泉略显惊讶的看向吴忧，问道：“那你这第二步又是什么呢？”

    吴忧说道：“第二步就是要降低燃料成本。我刚刚看到榨糖点还堆着许多木头棒子，这应该是你们用来熬糖的主要燃料吧？”

    陈玉泉点点说道：“没错！”

    吴忧继续说道：“那就没错了，你们的燃料成本太高了。”

    这已经是他们所寻找到的最便宜的燃料，如果不用木头，用煤炭来熬汤的成本不是更高吗？

    陈玉泉再次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木柴更便宜的燃料呢？”

    在一旁听的很认真的陈晓娥也将眼光移向吴忧，似乎都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吴忧想了想，回答道：“有，而且没有任何成本。”

    陈玉泉眼睛一瞪，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反驳道：“不可能！”

    站在陈玉泉旁边的助理也说道：“是啊，没有任何成本怎么可能啊！”

    “如果是用甘蔗渣呢？”

    “甘蔗渣？”

    几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用新鲜甘蔗来熬糖，熬完糖之后的甘蔗渣就丢弃了，没用了，我觉得这很浪费，我刚刚随手捡了一些甘蔗渣。”吴忧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甘蔗渣放到陈玉泉面前说道：“你们看，就是这个甘蔗渣。你们每天熬汤都要产出那么多不要的甘蔗渣，这个不利用起来，是一个很大的浪费！”

    陈玉泉捏着那甘蔗渣说道：“可是刚刚榨完的甘蔗渣是湿的，根本没办法燃烧起来！我们不能等着这甘蔗渣干了，我们再用来熬糖啊，这法子不可行啊！”

    陈晓娥看完甘蔗渣也觉得陈玉泉说的很对，这么湿的甘蔗那得等多久才能烧的起来啊！

    吴忧继续说道：“其实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而且我刚刚已经在榨糖点想到了解决方法。”

    陈玉泉好奇的问道：“什么解决方法？”

    吴忧回答道：“我刚刚看到有一个榨糖点榨完糖的甘蔗渣堆的很高，而那一堆最上面的甘蔗渣就非常的干，打火机一烧就可以立马燃烧起来。”

    陈玉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了，将甘蔗渣一层一层的堆放起来，这样有利于水分的蒸发，而且甘蔗渣堆放在一起，内部温度一旦升高，还会加速水分的蒸发，这样甘蔗渣就会很快的变干。”

    “对！”吴忧回答道。

    陈玉泉听到这个方法后，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后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如果真的能够像吴忧说的，将甘蔗渣变为他们的主要燃料，那他们的榨糖成本将会大大降低，一年下来可是能节省不少。

    他们厂里最多的就是这个渣，就是因为太多了，反而成了他们的困扰，不仅占地方而且浪费了一部分人力。如果真的把这个东西给利用起来，那就是变废为宝啊！

    “吴忧，你这个提议好啊！我决定明天就让他们按照你说的这个方法去弄！”

    陈玉泉拍着吴忧的肩膀，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朝着陈晓娥说道：“晓娥啊，你可真是干爸的福星啊，你这次来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完又对着吴忧说道：“吴忧，你这次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我想了下，这样吧，你就让你大哥回制糖厂来继续上班！”

    听到陈玉泉的话，旁边的助理赶紧说道：“厂长，可是苏厂长那边说过，我们不能再加工人，一个......也不行！”

    陈玉泉朝着助理挥挥手，说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这次我们能解决这么一大块成本问题，这为我们厂子挽回多大一笔钱，加个人怎么不行？”

    吴忧听到陈玉泉的话，感激的说道：“多谢陈厂长，厂长的心意我先领了，但是如果厂长实在是为难的话，也没关系。”

    陈玉泉说道：“诶，不为难，就这么说定了，老苏那边我去说。”

    旁边的陈晓娥见状也赶紧说道：“吴忧，你就别拒绝了，你帮了我干爸这么一大忙，他感谢你来不及呢，那节省下来的钱都能招多少人了！”

    吴忧听到陈晓娥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如果真的能让大哥回厂里继续上班，倒是少了不少事儿，大哥也不用再听大嫂唠叨这件事了。不过大嫂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大哥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吴忧说道：“那......厂长你们就先忙吧，我得回去了！”

    看到吴忧要走，陈晓娥赶紧抓住吴忧的手，说道：“诶，你怎么就走了？你不跟我一起了呀？”

    陈玉泉看到自己干女儿的表情和反应，似乎也猜出个七七八八，赶紧说道：“吴忧，再多坐会儿吧，一会儿在这厂里吃完饭再走！”

    吴忧赶紧推辞道：“不了不了，你们俩好好叙叙旧。”

    说完，吴忧抓起东西赶紧离开了。

    陈晓娥呆呆的看着吴忧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不舍。身后的陈玉泉看着陈晓娥的眼神，笑着说道：“看来我干女儿长大了，不中留了啊！”

    陈晓娥不好意思的说道：“干爸，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陈玉泉说道：“朋友？我可没看你对什么朋友这么紧张过，还开着车让他跟你一起来看干爸。干爸不是一个老古董，不过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了，要矜持！”

    陈晓娥瞧见啰嗦的陈玉泉，赶紧上前将陈玉泉扶着坐下来，说道：“知道了干爸，你就别说我了，你觉得吴忧这人怎么样？”

    陈玉泉犹豫了一下，说道：“人心难测，你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他们家家庭条件怎么样啊？”

    陈晓娥想起第一次跟吴忧见面的情形，俩人因为几个馒头和包子都能争论起来，又想到第一次去吴忧家看到的情况，不能说很差，只能说非常差。要是他干爸知道了吴忧的真实情况，那干爸肯定是不可能同意她再跟吴忧来往的！

    “看起来应该不怎么好吧？”陈玉泉说道。

    “额......”陈晓娥没想到干爸竟自己猜出来了，吞吞吐吐的说道：“干爸，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这还不简单吗？在我们厂子里打工的工人基本都是这附近村里的人，咱们厂长的工人工资多少我能不清楚吗？那点钱怎么养你啊？”

    “哎呀，干爸，我也可以工作的嘛！再说了，那是他哥，又不是他。”

    陈玉泉听到陈晓娥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沉稳，也不乱说话，说出的问题能说到点子上，提出的方法又能落地。

    “那他是做什么的啊？”

    “额......”这问题再次让陈晓娥有些为难起来，想起她哥跟她说的“吴忧只是个二流子”，又想起陈二毛说的这吴忧在山里的事迹，这怎么也算不上一份体面的工作啊，甚至是连一份工作都算不上，这要是被干爸知道了，那就等于直接宣判死刑啊！

    这时，旁边的助理突然来了句：“厂长，那刚刚燃料的问题......”

    她灵机一动，旋即接过话茬说道：“对啊，干爸，既然刚刚吴忧都已经说出了问题和解决办法，你也很赞同，那就赶紧让工人们砸锅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像吴忧说的那么神？”

    陈玉泉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是件大事，得赶紧办了。

    陈玉泉说罢，赶紧开始写计划，写完后，将计划交给助理说道：“这事儿就由我亲自来盯着，你先让工人们今天把锅上面的锅垢给清掉，清除不掉不准下班。一定要尽可能的加大锅的受热面积，保证我们的每一块燃料都能最大程度转化为熬糖的能量。明天，再让工人们将所有的甘蔗渣全都按照一层一层的堆高，从此以后，我们将会逐步变甘蔗渣为我们的燃料！”

    吴忧从制糖厂出来以后，朝着嘎拉村走去，走到半路竟遇到了一个人开着拖拉机哐哐哐的过来，他一问，才知道这拖拉机要经过他们村，赶紧就搭了个顺风车。

    一路上，拖拉机轰鸣着，摇摇晃晃的差点把吴忧给摇睡着。

    “砰”的一声，拖拉机突然陷进一个坑里，把车上的吴忧一下子给震清醒了。

    “师傅，怎么了？”吴忧问道。

    “哎呀，遇到个大坑，轮胎陷进去了！”

    吴忧下来一看，果然好大一个坑，拖拉机的一个前轮子深深陷了进去，正好卡在了里面。

    “师傅，你推着那边，我来拉这边，我们试试能不能把那个轮子给拽起来！”

    “好啊！”

    俩人一人站在一边，吴忧嘴里喊着“1、2、3”，然后俩人一起用力，拖拉机硬是被拉出了那个大坑，师傅激动的说道：“哎呀，小伙子，多亏了有你啊，要是我一个人的话，今天这拖拉机可能是开不回去了！”

    “师傅，你太客气了，那不也是拖了你的福，我才能快点到家吗？”

    拖拉机又开始轰隆隆的行驶在狭窄的山路上，这师傅听到吴忧的话，哈哈的笑了两声说道：“出门在外，互相帮忙互相帮忙，想不到又遇到一个嘎拉村的！”

    吴忧听到师傅的话，好奇的问道：“师傅，你怎么说又是嘎拉村呢？看来你跟嘎拉村这是有故事啊？”

    师傅回答说：“前两天我遇到的另外一个人也是嘎拉村的！”

    “哦？是吗？他也是在半路上遇到你的呀！”

    “不是，我是在一个桥洞下面遇到的！”

    “桥洞？”吴忧满脸疑惑的问道：“他不会是住在桥洞下面的吧？”

    师傅说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他说他这段时间都住在那里，那里都快成他的半个家了。那天我把拖拉机开到那里的时候，有点口渴，想去弄点水喝，结果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我还以为那人死了呢，吓我一大跳，我走过去才发现那人还有呼吸，原来是在睡觉，他瞧见我在喝水，还借给我一个碗，让我舀水喝。”

    “那他为什么会住在那里啊？他没有家吗？”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有家，就在嘎拉村，但是他不敢回去，因为他没找到工作！他现在啊白天就出去找工作，到天黑了，他就在那里对付一宿就行了。我看那地方风又大，也没个遮挡的地方，怪可怜的！”

    那师傅的话让吴忧心里一怔，他隐隐觉得那个人他好像认识。

    “师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拖拉机师傅想了想说道：“比你高点，比你胖点，比你壮点，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吧。穿的衣服挺脏挺破的，不过人倒是蛮好说话的，不像有些流浪汉长得凶神恶煞的。”

    “师傅，那你还记得那个桥洞在什么地方吗？”

    那师傅停下拖拉机指着左侧说道：“往那边的那个方向走，沿路能够看到不少的白杨树，沿着白杨树走到头的那个桥洞就是了。”

    “师傅，那我就在这里下了吧，我想去找找那个人。”

    “但是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有可能已经走了。”

    “没关系，我就是去看看。我们嘎拉村小，村民我几乎都认识，我去找找那个人，看能不能把他劝回去！”

    “哦，那好，那我走了！”

    吴忧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然后沿着师傅所说的路走了一段路。一会儿之后，吴忧果然看到了一排白杨树挺立在河边，但是却始终没看到什么桥洞。沿着白杨树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吴忧终于看到了一座小桥，桥下面有一块宽宽的地方......

    拖拉机师傅说的不会就是那个地方吧？

    吴忧赶紧沿着那排白杨树跑过去，直到跑到白杨树的尽头，他才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桥洞底下，本想着能在这里遇到他哥，却没想到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正准备转身回家时，他的眼睛似乎瞟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在桥洞洞壁的一个石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