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士低着头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朱标的要求。

    幸好此时已然天黑，借着夜色的掩护，朱标被他一路带到了沐、戴二人扎营的不远处等候。

    不多时，戴原礼便被报信军士带着赶了过来。但他只是远远站着，不肯靠近朱标一丈以内：

    “大公子！这地方的痘疮凶猛，您还是回避一些吧。”

    朱标却是主动向前两步：

    “戴先生莫慌，我已经知道痘疮何解。”

    戴原礼闻言双眼睁大，可再一看朱标却又是摇头：

    “大公子，此事并非儿戏，还请您速速回去罢。”

    朱标知道戴原礼这是不相信自己能够解决这么大的疫病，只能思索一阵，想到证明之法之后才开口：

    “戴先生，我听刚才的消息，你们寻到了一个在东水庄内却并未染上痘疮的少年对吧？你就不想知道东水庄内痘疮如此凶猛，他为什么染不上吗？你可以去问问他，他所养的牛是不是曾于腹部乳间生过疮。若是，明日便请莫要急于焚毁东水庄，先来见我罢。”

    说完之后朱标没有继续和戴原礼纠缠下去，而是跟随着报信的军士径自回了自己安顿的庄子。

    第二日天还没亮，朱标就听得外面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披上外衫出来，就见是戴原礼正站在篱笆外面。

    见朱标出来，戴原礼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又是一磕头：

    “请公子救天下黎民！”

    朱标见状立即就想出去将戴原礼扶起来。但戴原礼却是立即摆手：

    “公子就在里面说吧。我可能是染了病的，不能因此误了公子。且若能破解痘疮，公子便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如此大德，我一介凡夫又有何跪不得的。”

    见戴原礼坚持，朱标也是叹了口气：

    “先生先起来吧，否则我便不说了。”

    戴原礼听朱标拿这事威胁，只好起身拱手：

    “昨夜我问了那少年。他说约莫是两三年前，他所养母牛身上确有公子所说的疮。”

    朱标一听真有，也是忍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那便是了。那牛身上所长的疮你可理解为就是牛的痘疮。只不过由牛染过给人，病症却轻许多，是不会要命的。且患过牛痘的，也就不会再生痘疮了。你可听说过宋时所用的人痘法？”

    戴原礼本就是知道人痘法是何原理的，如今经由朱标一点拨，立即想到了如何解决痘疮之疫：

    “公子大德！我现在便去寻那少年养的牛，以牛痘置换人痘，行痘苗之法。”

    说完戴原礼转身就要去，但朱标却是喊住了他：

    “那少年说牛生疮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你如今再找那牛又有何用？先处理了东水庄吧。你可知道痘疮若是染了一般多久发病？”

    戴原礼闭眼沉思一会，这才回答朱标：

    “至多不过半月。不过公子可以不必担心。那小叫花已经被文英公子细细问过了，大帅也派人去他学徒的工坊查问了。这孩子是约莫十四天前回的庄子。以东水庄痘疮之凶，他若染病必然发作更快，现在却没有病症，想来是没染上的。天大亮之后，大帅应该就会接您回城了。”

    朱标点点头：

    “你放心，牛痘我今天回城便会尽快去找。若东水庄的牛生过此病，想来周围其他地方是能找到的。只不过具体如何种痘，还得劳烦先生多加研究。”

    戴原礼面上少见的露出了喜色：

    “这是自然。我替天下百姓深谢公子恩德！”

    朱标却摇摇头：

    “戴先生万不可透露种牛痘之法出自于我。我并非大夫，年纪又小，这么传出去只怕敢种牛痘苗的没有几个。权当是我借戴先生的名望罢。”

    戴原礼连忙摇头，又是一拱手：

    “此乃大德，我怎可欺世盗名。”

    朱标见说不动他，只得摆摆手：

    “那你便说此法得于一本古书，书乃名为詹纳之人所著吧。”

    戴原礼见不用做那欺世盗名的事情便点点头离去。

    朱标睡得晚起得早，困倦得很，送走戴原礼之后，他便又回屋补觉了。

    只是还没睡上多久，老朱的声音却是在他耳边响起：

    “标儿，没事了，跟爹回家。”

    朱标迷蒙中睁眼看去，就见朱元璋好似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仅面色蜡黄分外憔悴，就连鬓上都多了些白发。想来这一夜怕是不知道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朱标起身瞅着老朱干裂的嘴唇，先给他倒了一盏茶：

    “爹，没事，以后你都不必为痘疮发愁了。戴先生已从古书之中寻得痘疮的防范之法。比之宋时的痘苗法来说好上不少。”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趣：

    “何法？”

    朱标一边洗漱一边给老朱解释牛痘的事情，只是绝口不谈自己在里面的作用。

    朱元璋听了一阵欢喜。

    那痘疮可是困扰中原大地上千年之久，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如今能在他手中解决自然对他是有大好处的。

    他当即叫来了传令兵，要求搜寻患有牛痘的牛。

    老朱一道命令下去，应天城内拉车的牛，应天城外耕地的牛，全部都被一一查验。

    不过傍晚，便传来了好消息。

    整个应天府上下拢共找了六七头患有牛痘的牛出来，已是全部送到了戴原礼那边。

    但牛痘的功效以及种痘的方法还需要进行实验。

    朱元璋便又做主，拉了十多个死囚给戴原礼耗用。

    一连数日过去，戴原礼那边终于是有了回信。

    他研究了十来种种牛痘的方法，终于是找到了最为稳妥的。

    送过去的十来名死囚虽然因为种痘方法不同，染上牛痘之后症状各有轻重。

    但却是没有一个人死去。

    之后戴原礼用他保存的东水庄病患的痘痂给这些死囚种到鼻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产生痘疮之症。

    这说明牛痘是真的可以解决痘疮，而且相较于宋时人痘法十之二三的死亡率来说，牛痘安全性高得多。

    朱标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就想要将种牛痘作为一项强制标准推到民间

    没想到朱元璋和戴原礼却都是一起表达了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