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潇潇雨

第二百一十章 绝不敢忘

    程斯意满脸迷惑的看着崔暧,她怎么也想不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快到让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们楚家的存在了,可是她一直还记着呢,也根本不会忘记。

    “斯意,你应该是看错了,楚夫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呢,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啊。”崔暧说着还伸手将程斯意冰凉的手揽进掌心里,双手冰凉,就像刚刚从冰室里出来一样。

    “绝对不是幻觉。”程斯意说着便甩开了崔暧的手大步向凉亭的方向跑去,只是去之时,眼到之处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人影,全然没有。

    程斯意站定在原地,有些恍惚不定。

    “崔四夫人,想不到能在这遇见你。”周承安刚刚拜别了太子,便原路折返,想着接澜心回府上去了,只是刚从竹林里出来只看见程斯意独独站在凉亭前暗自发呆。

    程斯意转过头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周承安,“方才在这的可是二公主?”

    周承安点了点头,正当程斯意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崔暧赶了来,对着周承安就是掬手作拜。

    “周驸马,内子有些莽撞,还请海涵。”崔暧说着便大步向前护在了程斯意的前面。

    “无事无事,我还要去寻公主,就此告辞。”周承安脸上扬着淡淡的笑意,旋即朝着程斯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崔暧扬手握住斯意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意意,你怎么能如此莽撞,这里是皇宫,要是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办呢?”

    程斯意垂下了眼睑,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崔暧所担忧的,只不过她还是心有不甘罢了。萧萧实在太悲惨了,如果楚夫人还在世,这一定能给萧萧很大的安慰,可是这一切到底都只是镜花水月啊。

    “我知道了,四郎,我们回去吧。”程斯意慢慢抬起脸朝着崔暧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去放风筝了吗?我记得你说你想要放风筝的。”

    程斯意摇了摇头,“我们回府吧,我不想放风筝了,没有意思。”

    “那我们待会出宫就去林府拜会吧,林将军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听到崔暧这么多,程斯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崔暧是如此的包容她,哪怕因为她的任性而让他现在在朝中愈加地小心翼翼。都是因为她曾经的身份尴尬,程斯意猛然向前抱着崔暧,哭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对待。”

    “傻丫头,哭什么,曾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在无川平平安安地回来,现在一切都实现了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这一切我都十分感激。”崔暧说着便抬手抹了抹程斯意的眼角。

    “其实我们早就该去拜会林将军了,只是他受了伤,一时之中有许多人登门造访,那时候我们再赶过去也是很拥挤,现在渐渐少了些人,我们再去,对你对林将军都比较好。”

    崔暧说着又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带着一副宠溺的微笑。

    “拜会过了林将军,晚上就回侯府吃饭吧,你哥哥前几天也差人带话给我说你父亲哥哥都挺想你的,我们就回家吃饭,好好聚一聚。”

    程斯意一颗心都是暖的,拼命点了点头,这便是她一直都十分在意放在心底里的人,不管怎么说,她总是没有看错的,紧紧拥着崔暧,程斯意打从心底里发笑。

    在一片颠簸中终于到了林府,相比皇宫之中的热闹,难免显得有几分冷清了,刚踏进府门便有管家领着进去了,到院子里正巧看见林越岑蹲着身子指正着一个孩子练剑。

    程斯意偏头看向崔暧,一双眸子里充满了迷惑,她记得林将军未有家里,那这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呢?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林将军收养的流浪孩子吧。”

    “林将军!”程斯意缓步向前,高声喊了一声。

    林越岑转过脸看见是他们夫妻俩,轻轻拍了拍那个孩子,便站起身前去接客。

    “你们来了。”林越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来了。

    “林将军的手臂可好了些?”程斯意记得,林将军的手臂在无川受了很重的伤,随行的大夫似乎说过他好像不能再握剑了。作为一个将军,这实在是蚀骨之痛。

    林越岑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来,我们去前厅聊吧。”

    到了前厅上了茶水点心,这时候林越岑才提到了重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萧萧的消息,我派了好多人去零国打探消息,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只知道是那顾焕将她带走了,想着应该还在永安侯府。”

    提及楚萧,程斯意整张脸都黯然失色,十分气馁。

    “我这一直也没有肯定的消息,完全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到底怎么样了。”程斯意言语中有着一种悲伤。

    “没事,寻找萧萧的下落就交给我吧,你如今也成了家,就要好好顾好自己的小家。”林越岑说着便扭过头看向崔暧,眸光中带着一种审视。

    在这样的危难时刻还愿意将程斯意迎娶回来,想必斯意在他心中定是不同的。

    “林大哥,谢谢你。”程斯意抬头看着脸上扬着温煦笑容的林越岑,突然再次想起了在无川战场发生的种种事情。

    “曾经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今后我们是一路同行的朋友,不必言谢。”

    “只不过,有件事情还是希望你们重视起来,想来应该是隐瞒了你们,季陵祯并没有死,反而是有人从天牢之中将他给放走了,陛下不予声张,命我私下里派人搜寻。”

    “什么!”崔暧听罢顿时感到惊讶,扭过头看向程斯意,程斯意表情也是讷讷的,抬头问道:“那日刑场之上死的是替身,可是陛下为什么不张榜通缉季陵祯,却反而如此大费周折!”

    “刚吃了败仗,平复了叛乱,若是季陵祯潜逃在外,必然人心惶惶,朝中季陵祯还是有不少势力的,凭借着澄王的关系,也笼络了不少朝臣,陛下秘而不宣应该是想要稳定朝中大臣的心神,另一方面应该也想着从侧面观察这些朝臣的态度,一经发现便要在朝中拔除。”林越岑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慢慢解释道,这件事情是陛下亲口交代他办的,他自然要尽心尽力,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告知程斯意他们一声。

    “多谢将军提醒。”崔暧很快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林越岑弯腰掬手行礼,他在朝中一直都是太子一党,虽说直接的利益关系是太子,可是在季陵祯还没有谋反之前,他与季陵祯走的是最近的,现下知道了季陵祯没有死反而潜逃在外,这下他在朝中就更得小心行事了。

    稍有不慎,那么就是杀头的大罪,前些时日才颇受陛下重视,转到了户部任官,可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尤其是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有斯意。

    林越岑摆了摆手,然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寻思着再过几个时辰这天就要黑了,想着要留他们夫妻二人用饭,只是他们说还要回宣武侯府,便就不强留了。

    送走了崔暧夫妻俩,林越岑便扬手唤了贴身密探来。

    “最近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将军,那永安侯府实在是铜墙铁壁,守卫森严,我等根本无法混进去,那筛选仆人丫鬟都是十分严苛的,尤其重视户籍,我们只能把守在府外,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侯府里进进出出不少人,可是姑娘出府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唯一一次因为皇宫夜宴出府,那马车周围也是有暗兵在守着,我们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密探说着便垂头丧气,这实在有点束手无策。

    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姑娘就在这侯府之中,可是却无法将楚萧救出来,这难免让他们这些渝国密探有些气馁。

    毕竟他们武功高强,放眼至整个扶桑也是少有敌手的,不过寡不敌众。

    “你的意思是顾焕他增了许多兵,只为守护侯府是吗?”林越岑捏了捏手掌,舒出一口气,闷声问道。

    “是的。”

    “看来他这个样子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想着从他将军府将人给劫走,果然是早有打算。”林越岑说罢便伸手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脸上带着愤恨。

    “其实将军可知那顾焕为何要将楚萧姑娘给带走?”密探眼神扑朔,咬了咬牙,然后便继续道:“我等这些天观察发现那顾焕对姑娘是十分尊重,凭着那些谣言,想着顾焕是在意姑娘的。”

    “难道在意就该让她失去选择的机会吗!”林越岑可不管这些喜欢,他现在想的十分简单,那就是要将楚萧从顾焕那里给救出来,这样对楚将军也有个交代。

    仅此而已。

    “可有季陵祯的消息?”

    密探听罢便为难地摇了摇头,“将军,我们发动了那么多密探竟然一点都寻不到季陵祯的踪迹,实在是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想不到季陵祯这个人到最后还给自己留了后路,再加派人手去寻,一定要找到他,不然我们都无法向陛下交差。”林越岑言辞变得愈发严肃,陛下交代的,其敢怠慢。

    “是。”

    林越岑正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这时候一个约莫九岁的孩子手里握着剑跑了过来:“父亲,父亲,我已经练习了半个时辰的剑术了,我现在能不能出府玩啊。”小孩子说着便猛地扑到了林越岑的膝盖上,脸上带着一种渴望。

    这孩子是林越岑在街上偶然碰见了,看着他那脏兮兮的样子,林越岑动了恻隐之心便想着透了些前给他,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接受的意思,只一个劲地朝他磕头,说不需要这个只求他能给他一份职,让他养活自己,他父母双亡,只要能有一个栖身之地他便愿意此生做牛做马报答他。

    林越岑后来便将他收养了,做了他的义父,因为在无川受了伤,握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而他从这个孩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坚韧,这样子的坚韧性子他便忍不住要将剑法交给他。

    平日里只要不练剑他便会随着那些下人们一同去打扫院子,是十分勤快的。

    “怎么今日想着要出去玩了,很快天便要黑了,你知道的,晚上我一般是不许你出门的。”

    “如果你今日非要出去,要你也得给我一个理由,足以让我答应你出门的理由。”林越岑说着便扶着孩子的肩膀,一双黑眸就这样盯着他看,等着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孩子听着林越岑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委屈,瞬间垂下了头,闷声道:“那还是算了吧,父亲,我这就回房间里读书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林越岑见他灰溜溜离开,扬手就唤了随行服侍的人来问。

    “少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在今夜出去?”

    “将军,是因为少爷答应了对面街上的一个卖烧饼家的孩子,说今晚和她一起去长街看花灯。”丫鬟小心翼翼地答道。

    虽然这小少爷不是将军亲生的,可是将军一直都是十分重视的,所以他们这些下人更不能松懈了。

    “嗯?”林越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们怎么认识的?”

    “是有一次少爷路过烧饼摊子,买烧饼的时候认识的。”

    “就这么简单?”林越岑声音微微上扬,质询道。

    这是丫鬟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是啊,将军,一定是府上只有小少爷一个人,他有些孤单了,所以才会格外珍惜府外的朋友。”

    林越岑听到丫鬟这么说,一时心头也是有些发酸,的确,他这将军府还是有些孤寂了,冷冷清清的,他难免会想要多交几个朋友。

    “待会用过饭便带着少爷出去吧,只是要注意安全,多带些人跟着。”林越岑还是松了口,摆了摆手,现在既然是他的孩子那便多了几分照料。

    丫鬟听罢喜上眉梢,转身便下去准备了。

    林越岑走出屋子,看着慢慢西下的太阳想起了自己的曾经,那时候楚将军还在的,他呢一开始的性子还有些桀骜不驯,可是楚将军待他一直视如己出,没有说过他的一句不是,就连他的武艺也有很多是楚将军亲自传授的,这些桩桩件件他都一直铭记在心。

    只是现在他再也握不了剑了,愧对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