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正风华

26 范与晏

    听闻车夫所说,王贺有些疑惑,怎的诗会那么晚?

    “这是晏大人让我给你的牌子,一会儿进园之后会有看守向你确认。”

    那车夫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走路有些缓慢,慢悠悠地到他眼前把一个褐色的木刻腰牌递给了他。

    接过木刻腰牌,仔细打量。

    这腰牌做的很精致,长方形。前面使用行书写了一个“莲”字。

    背面则是用工具雕刻了一朵盛开的花儿。

    “王公子,时候不早了。上车吧。”

    听闻老车夫催促,赶忙跳上后座。

    “王公子,坐稳咯!驾!”

    随着老车夫一声喊,马车渐渐往前走去。

    马车内有一盏用半透明盖子固定住的油灯置于帘子边上。

    王贺瞧了半天,这油灯竟是一点儿也没倒下来。

    车外的人声渐渐鼎沸,夹杂着戏曲,与烟花炮仗声。

    大概是行驶到了虹桥处,马车因为人多而变得缓慢。

    掀开右手边的珠帘往外瞧去。

    各式各样的灯笼由一根长长的细线从桥头拉到了桥尾。

    灯笼里散发的光亮让他觉着如同白天。

    每个灯笼旁,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们相互依偎。

    让他觉着有些酸了。

    又转而望向左边,也是同样的场景。

    有些哀叹,穿越了也还得吃狗粮。

    坐在车里,总是会不停的想起茹云。

    随着车夫一声叫喊,才断了思绪。

    “公子,这里便是莲园了。往巷子里走片刻便能见到侍卫,给他们看了咱给您的腰牌便能进去了。”

    车夫笑着指了指正前方的一条有些漆黑的小道。

    望着见不到底的巷子,总是有些恐惧。

    但那车夫则是不肯再等,已经是上马离开了。

    咽了口空气,壮着胆子,往里走去。

    好在并没有走多久,便是遇到了两个身着红衣的侍卫。

    “请留步,可有腰牌?”其中一位侍卫出声问道。

    王贺从袖子里拿出腰牌递给了那侍卫。

    那侍卫检查的极为仔细,双手摸了许久才又还给他。

    检查完,侍卫再问道,“您可是王贺王公子?”

    王贺点点头。

    “跟我来,晏大人与范大人已经在里屋侯着了。”

    另一个侍卫说完,便是转身往右边的拱门走去。

    王贺一路跟随,在树林小路之中,隐约能看见远处一座张灯结彩的酒楼。

    进了拱门,大概二十步左右便是一个拿着火把的红衣侍卫。

    这种阵仗让他颇为好奇。

    晏殊与范仲淹组的局里又会有哪些大人物参加呢?

    这院子真是极大,过了小桥流水,竟是还有石洞游廊。

    此番之后,才见到了一座被金风玉露般的月华包围着的酒楼。

    绕着酒楼的各式灯笼,在清风中肃然起舞,发出银铃般的声响。

    每个灯笼都各有不同,或是描绘阳昙花、牡丹、荷花、菊花等各色奇花异树,又或是描绘各种传说人物。

    跟着侍卫来到正门,却见侍卫换成了皇城司的士兵,并且数量比之前见得多了数倍。

    大概五步便是一个人。

    如此之下,王贺能想到的便是只有皇帝陛下了。

    四处张望,却是没有听闻太监那尖尖儿的叫声。

    抬头望去,有金边蓝底匾额写“琼苑”二字。

    王贺恍然,原来是顺天门外的皇家酒楼,也怪不得有如此多的皇城司侍卫把守了。

    门口的检查自然是比门外的更为细致,上身下身都得摸上两次后方可进入。

    进了里屋,依然是有侍卫带着。

    粗略瞧着,诺大的屋子,分为左右两侧楼梯,一共三层。

    每层中央皆有一个巨大的舞台正表演着节目。

    歌舞升平,叫好不断。

    一路跟着到了三楼第一间屋子,侍卫又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才示意他敲门进屋。

    轻轻扣门。

    “进来。”

    声音有些熟悉,有点像晏殊。

    推开门,瞧见晏殊正与一位长胡须黑灰头发上了年纪的人笑着交流着。

    见他进来,晏殊便招手示意,并说道,“这位便是介甫的同族堂弟,姓王名贺。”

    那胡须颇长的人哦了一声,转身望过来,仔细打量着王贺。

    “倒是颇有玉公子的样子,不错,不错。”

    胡须老者一番赞叹。

    晏殊则是又道,“这位便是范仲淹范大人。”

    待晏殊介绍完,王贺赶忙伏地跪拜,道,“草民王贺见过范大人,晏大人。”

    晏殊有些不悦,道,“私下聚会,又不是什么朝堂礼拜,搞得如此正是干嘛?”

    听闻如此,又赶紧起身赔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范仲淹在一边笑道,“快坐下,快坐下,菜都要凉了。”

    因为之前吃了两个肉饼的关系,王贺其实并不饿。

    但也只能作势慢悠悠捡菜吃,吃的时候不忘余光一直瞧着范仲淹。

    忽的,听闻范仲淹出声说道,“可是我脸上有菜?”

    王贺有些慌乱的放下筷子,急忙忙地摆手,“不是,不是,只是见着您有些激动。”

    倒是让范仲淹来了兴致,又回问道,“哦?为何见着我会激动?”

    王贺用纸巾擦了下嘴回道,“久闻范大人在我大宋学子里的美名,今日见到总是会激动的。”

    “之前还听介甫说你是个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见我的时候还没有如此呢,怎的今日见了范大人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晏殊此番讲话,着实让王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呃了半天,还是范仲淹挥挥手,道“同叔啊,莫要对年轻人这么苛刻。免得下次都不敢过来见我们两个没人要的老头子了。”

    “听见了嘛,回来坐上。”

    这般一闹,吃菜时王贺都不敢说话,只得一个劲的胡乱夹菜往嘴里送。

    免得又是多做多错得罪人。

    正埋头干饭,又听得范仲淹先问道,“此前听闻介甫说你对于庆历新政有一些看法。可否说说?”

    回答前,不免又望向晏殊,见他点头同意,才放下碗筷。

    稍稍理了理思路回道,“只是一些胡乱想法而已,范大人,新政改革是好事,陛下能同意更是好事,但一切都得从檀渊之盟说起。”

    王贺又是朝范仲淹解释了一番,新政必定失败的缘由。

    越往后说,便是见范仲淹愈发皱眉。

    到最后,他只能打住道,“范大人,在下只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但我也不能过多议论,毕竟有祖制,百姓不得乱议朝纲。”

    三人皆是有一阵时间没有说话。

    还是范仲淹先开口,“那我暂且允许你议论,是问你,该如何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