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魔
望着无边无尽的竹林,米多觉得景色有些单调,原来不是这样的呀。
心念一动,原来湖面的位置竹林渐渐消散,湖水渐渐形成,柳树重新泛起绿意,连柳树边也绑着与恩王在魂舍时的同款小舟。
米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男子蘸酒在桌上写着:她不会回来了。
米多瞥了他一眼,不搭理。
男子手指敲着桌上的字非要让米多看。
米多微微起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扯到眼前。
“我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再做无谓的事情,我不介意一个人等恩王。”
男子沉默不言,只是伸手抓住米多紧揪的手。米多赶紧放开,气恼地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喝掉,呛得直咳。
男子慢慢地起身不理她了,走向了湖边。
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清逸至极。
男子摇摇晃晃微醉地上了舟,指向雪雾掩映的湖心。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中居然凭空冒出湖心亭一点,一盏昏黄灯笼悬挂其上,映着广阔无边的湖光,漫天的雪花,静雅之致。
已有一人在湖心亭独酌。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米多微醉地笑道。
米多飞身往湖心亭而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由得愣了一下。
恩王正坐在亭中,红泥小炉焙着酒。
米多张开嘴,没有唤出声,她感觉到了这不是恩王。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涌出,但更快被压制住。
我倒要看看这两个货搞什么鬼!
米多侧让一步,男子上了亭中,与恩王相对而坐。
两人无言直接对饮三杯,米多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仿佛成了多余的看客。
男子伸手示意邀请米多同坐同饮,米多欣然坐下,近距离观察,与恩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衣着也完全相同,更大的怒气涌起。
那个男子递来一杯酒,米多没接,伸手抬起了假恩王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男子并不在意,如同未看见一样,端着酒等着米多观察完。
男子假,可是没有真的对比,没有那么难过;而假恩王,让她完全无法接受。
米多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假恩王:“你自己离开,要么,我见一次灭一次。”
男子用酒水写道:我们陪着你。
米多看了看字,看了看男子。
男子误将这种沉默当成接纳,继续写道:她不会回来了,我们陪着你。
米多不理解长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这么讨厌,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怒气,眼睛中泛起红血丝。
“看来你们都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那我来教教你。”
米多利落伸手,一把握住男子的头,男子用尽全力挣扎无法动弹分毫。
米多眼睛无焦的望向遥远的湖面,手臂略一用力,狠狠地将男子的头砸在桌几上,任木屑横飞,酒水乱溅。
男子身体化为柔软,如蛇一般缠上米多,一旁的假恩王则抓起一块断木当剑指向米多。
米多一时之间被禁锢住,断木尖锐的断口向她胸口刺来。
“人要充分享受规则内的自由,而不是放任的自由。”
米多无聊的轻语,灵力一绽,男子顿时裂为几段被甩飞。
恢复自由的米多同时伸手抓住断木,断木化为一柄利剑,她握着剑柄,剑尖正对着假恩王。只见米多轻轻往里一送,剑闪着寒光完全没入她的胸膛。
“借要有借的自觉。我才是主人,我就是规则!啊哈哈哈哈……”
米多狂笑着,周身灵力爆炸,周围一切被夷平,眼睛变得腥红,陷入人魔疯癫中。
整个结界内一片腥红色混乱的风暴,如同一颗袖珍版木星。
恩王在结界外担忧地看着。
米多狂燥的笑声渐渐消失,渐渐变为了失落无助地抽泣,突然又变成狂怒……眉心魂火摇摆不定,时而爆燃,时而缩小如豆,若随时会熄灭。
米多撑着长剑,尽力在风暴中立起身来,伫立。
“我不需要任何的幻像相伴,自欺欺人才是真正无可救药的可怜!”
随米多话语,结界应声而碎,风暴冲出,整个魂舍平静了下来。
恩王立在了米多身前。
“真是锲而不舍呀。”米多拿着剑,指着恩王。
恩王张开手臂,那是温暖的怀抱。
米多的剑停下了。
如果,恩王真的不回来了呢?她抛弃了你。
这个想法钻进米多的脑中后,疯长着填满了米多的每一道思维。
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米多的脑子依旧不清醒,眼眸也缠上了血丝。
“我当然知道。在米缸中时,我死都可以,绝不想再呆在里面了;恩王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了吧,好不容易离开了,不回来才正常吧。”
米多闭上了眼睛,狂乱得头疼,剑再次前送。
“米多。”恩王的声音传来。
米多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所有的信息都在说明这是个假的,可是,声音确确实实是恩王的。
米多脑子错乱了起来,唇角冷冷一勾,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劈下,冷漠地看着假恩王被劈成两半,化为尘。
“米多。”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米多捶着疼痛欲裂的头,暴怒道:“有完没完了。”
持剑转身,脚点地,灵力自脚底爆喷,身体与剑绷成一条直线,如同流星般刺了出去。
“米多!”
恩王看到暴突的米多,双手抬起护在身前,调动所有灵力,在身后形成一只灵狐,一条条尾慢慢招起,形成一只四尾灵狐。
眼角瞥到了恩王一点点身影,佛若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手中剑化为乌有,米多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张开着手臂扑向了恩王。
巨大的惯性冲击而来,恩王一把接住米多,四尾包裹保护。
冲击的力道留下一道长而巨大的沟痕。
两人重重倒地,烟尘散尽,四尾才点点散开,米多如同孩子一样抱着恩王的腰,委屈地流着泪。
“恩王,我……。”米多抱得更紧了。
恩王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米多的头,慈爱地看着她,一丝血线从恩王嘴角流下。
米多如同小兽般担忧地盯着她,自责地为她擦去血。
眼中的血丝向眸中凝聚,在瞳仁中央形成一点红色的晕,眼睛恢复了清明。
恩王温暖的笑容安抚了她燥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