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在排队的人群中有对让人瞩目的父子。

    父亲个子小小的，可能不足一米七，扯着个铜锣嗓子正在高声地讲电话，电话内容是关于一场麻将的打法讨论，电话那头的人是什么情绪我们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这个父亲情绪很是高涨，显得很兴奋。

    儿子个子很高，身形在周围排队的人群里突出一大截，算是数一数二的，脸还很稚嫩，看得出还在上学，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双肩包，低着头一声不吭用脚尖摆弄着地面。

    为什么说他们瞩目呢，其一当然是这位父亲的大嗓门，时不时咋呼一声，引得大家都看向他。

    其二是因为这个儿子也挺有意思的，大家在观察他父亲的时候，发现这个少年一直用白眼反他父亲，眼里的那股子恨意，让看到的人心惊，不觉暗忖这是有多大仇怨啊。

    随着太阳西斜下去，天彻底黑透了，进店的名额终于排到了这对父子。

    父亲眼疾手快地找到空处坐了下来，和拼桌的客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从口袋里的纸巾包里抽出两张，把对面的桌面和板凳分别擦了擦，才让等在一旁的儿子坐下。

    “儿子，我听那些年轻人说，这幸福饭馆可是海市现在最红的饭馆，你看看想吃哪个，我去收银台那边下单。”

    父亲的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地讨好，询问儿子想吃什么，难得孩子向他张口，只是提这点要求，他必须得满足孩子的愿望。

    学校一放学，他就第一时间接到孩子带到这儿来，排了近三个小时的队，虽然在他看来有些浪费时间，要是搁平日里，这个点他都已经在麻将桌上战斗四圈了，不过为了孩子嘛，排个队又怎么了，就是再排三个小时，他也心甘情愿。

    儿子没说话，手指着别桌的菜上作了个画圈的手势，意思是这些全都要，父亲看明白了，乐呵地走到收银台，跟唐冬灵把饭馆有的五个菜式全点了，一道火锅汤底，一碟蒜泥，两杯冰镇西瓜汁，三只花蟹，四个白面馒头。

    在确认付款的时候，唐冬灵按照惯例把进餐规则和他讲了一遍，这位父亲不在意地表示，他俩吃完这些东西不在话下，再说他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搞不好他俩还得再添呢。

    回到座位，看到儿子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虽然他挺想在饭菜还没端上来之前，和儿子聊聊最近学习情况，想想还是算了，边吃边聊也可以，他为了转移注意力，把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转而打量起店里的环境和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

    心想别看这家饭店菜式搭配得挺奇怪，不过味道应该挺不错的，看看这些人吃的多香啊，那花蟹可真肥，蟹黄都快爆出来了，看着一个把螃蟹啃得津津有味的客人，喉咙的口水不自觉咽了咽，店里到处是客人吃得欢的画面，硬是把这个平时并不贪图口腹之欲的中年男人，给看馋了。

    现在饭馆的菜式，像火锅、馒头、蒜泥都是可以提前备好的，所以客人一旦进店点单，上菜的速度是比预想中的要快不少。

    他们点的菜式，没过多久，就被第五琛从厨房端了上来，放置到他们面前的桌面上，等菜一上齐，这位父亲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让儿子把手上地游戏停一停，吃饭了。

    “儿子，游戏好停了，菜要趁热才好吃。”父亲把螃蟹放进火锅里，见儿子还是没停手，又提醒了一遍。

    “喏，先尝尝这个，我刚刚看到好多客人都这么吃。”父亲学着刚看到的吃法，把沾了红汤的，放上蒜泥的馒头递到儿子嘴边，示意他咬一口。

    儿子仍是不理会，置若罔闻地无视着父亲伸手递过来的馒头，继续埋头打着游戏，父亲看他这样，有些无奈只能把手收回，自己咬了。

    食物照理说很美味，可是在嘴里却是味如嚼蜡。

    他又把西瓜汁往儿子面前推一推，游戏暂时停不下，没手吃饭，那抽空低头喝口果汁的功夫总有吧。

    等到火锅里的螃蟹煮好，把它晾凉，父亲把蟹壳剥好，放到儿子餐盘中，他仍是自顾自地打着游戏，直到坐在这边的父亲瞄到，一局游戏打完，儿子仍是没有停下，还是选择了开始新一局，他终于忍不住了，话里压着火气也带着不理解向儿子问道：

    “这家店不是你要来吃的吗，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现在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

    “哦，是不是嫌排队时间长咯，那店是你自己选的，连这点功夫都等不得没耐心，那以后等你长大了，那要等的事情多了去嘞，你怎么办，这一点点小事都要挂脸，还指望你能成什么大事啊。”

    见儿子还是闷不吭声，父亲越说越气，铜锣嗓子越发大声起来，他把筷子放下，继续对着儿子说教道：

    “稍微有不如意，就要摆脸色给我们看，你在外面怎么不敢对其他人摆脸色呢，就是认为我们作为父母欠你的嘛，你妈现在都不敢惹你，一言不合就要跳起来。”

    “上个学门道还不小，一会要手机，一会要电脑，我问你啊，我就搞不懂，上学是去学知识的，跟那个什么PS5有什么关系啊，我要是不问你堂哥，我还不晓得这个就是游戏机啊，你就是骗你妈不识字，趁我不在家就拼了命地忽悠她，不给你买，你就在家要死要活的，还威胁她不去上学，搞得这个学好像是为我们上的一样。”

    “你说说，养你有什么用，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亲数落着儿子的种种不是，说得都停不下来，和他拼桌的两个客人小心翼翼地对了个眼神，大家都有些尴尬，显然现在这个场景，有些坐也不是，吃也不是。

    坐在父亲对面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着游戏的手已经不在划动，他仍低着头，耳朵却鲜红得过分，不知道把他父亲的话听进了几分。

    “你踏嘛得能不能闭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