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乔森跟着弗兰德来到了一处草坪上。

    秋季的凉风轻拂而过，带着青草微微晃动，站在后方不远处的乔森看着弗兰德站在那里，两秒后，后者弯曲腿部，坐了下来。

    望了会对方的背影，乔森还是走上前，坐在了弗兰德的身旁。

    第二盾阵队长，气质硬朗的弗兰德·蒙特没有去看他，只是望着前方的大片草坪，像是在发呆。

    过了将近十秒，他才平静地开口道：

    “哈里克是不是已经把莱安的事告诉你了？”

    乔森愣了一下，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他就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喜欢往外说，我太了解他了。”弗兰德嘴角略微扬起。

    接着，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表面淡然地说道：

    “以前，我和莱安就喜欢坐在这片草地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总是跟我说，德玛西亚的法律需要得到改善，不能过度压迫会魔法的人，没有伤害过他人的染魔者是无辜的，如果再由搜魔人组织继续抓捕下去，必然会遭到染魔法师的反抗，会让他们变成除诺克萨斯外的第二个敌人。”

    乔森安静地听着，随口道：

    “然后呢？”

    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笑了笑，弗兰德继续道：

    “他说的没错，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德玛西亚境内的法师们集体暴乱，组成了一个反抗群体，和士兵们发生了一场争斗，最后，这批法师离开了德玛西亚，去往其它地区寻找帮手，打算以后再度归来，据说发起这场暴动的，是个叫塞拉斯的家伙。”

    听到最后一句的乔森微微挑了挑眉，脑海中闪过了塞拉斯的经典台词：

    永别了，牢笼！

    关于这件事，他也不好做出评价，只能将话题转回到莱安的事情上：

    “我听哈里克说，莱安被害死的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那个染魔人发疯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而那天在场的搜魔人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并发表了那种言论。”

    弗兰德抚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叹了口气：

    “那段时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因为我有过父母被法师杀死的经历，所以我不觉得搜魔人说的话有什么错，即使这个压迫染魔者的组织有什么问题，我也未曾调查过他们，不过在那之后，我从第五盾阵那里，听到了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什么故事？”乔森问道。

    放在脸颊上的手自然垂下，弗兰德缓缓说道：

    “那天，第五盾阵配合搜魔人抓捕了一名染魔法师，据说他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天生就会魔法，却隐瞒了一辈子，直到他的孙子出了意外，他才不得已使用了魔法，只为了救自己孙子的性命，而这，也让他暴露了自己。”

    他省略了这位老人知晓禁魔石原理这一点。

    停顿片刻，弗兰德侧头看向乔森，接着道：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否真实，现在，你的出现又一次让我的内心动摇，让我开始觉得，一个被禁魔石压制了魔法的人居然会不怕死一样去拯救他人，那么这位染魔老人的故事，会不会就是真的？一个人是否会作恶，或许跟他会不会魔法没有关系？”

    乔森眨了两下眼睛，想了想回应道：

    “能让你改变看法，应该还有其它的因素吧？”

    “你说得没错。”弗兰德没去在意乔森是猜测，还是用了所谓的“读心术”，只是接着道，

    “作为盖伦中将手下最精锐的士兵，我们都知道德玛西亚高层内部有矛盾，嘉文四世陛下也告诉我们，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国王嘉文三世陛下不是被那群暴乱的法师杀死的，而是另有其人。”

    果然有秘密……乔森听到对方的话语，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弗兰德及时收住了嘴，没再提相关的事：

    “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之后嘉文四世陛下会亲自和你谈论的，我就不再多说了。”

    讲完这么一大堆，这位第二盾阵的队长露出了释然的神情，身体也放松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最后向着乔森伸出了右手：

    “抱歉，之前说了那么多嘲讽你的话，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瞧不起你，我也希望，你跟你的同伴是真心想和德玛西亚站在一条线上，共同对抗外敌，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战友了。”

    呆滞了两秒，乔森才反应过来，他露出友好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会继续用行动证明的。”

    两手松开，感受到一阵秋风吹过，乔森这才想起自己把外套留在了铁匠铺里，不由得感觉到了凉意。

    这片草坪附近没有建筑，自然也就没有禁魔石，奥恩的符文也不会因为产生反应而发热。

    “有点冷了呢，我得回铁匠铺里把外套穿上了。”乔森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

    弗兰德同样站起，略显疑惑地看了这位黑发年轻人一眼：

    “你不是不怎么怕冷么？”

    “……”乔森猜到对方想起了之前给自己点壁炉，自己却说不需要的事情。

    他单手握拳抵在嘴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呃，大概是因为锻造盔甲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现在有些扛不住秋天的凉风了吧。”

    说完，穿着棕色衬衣的乔森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转身就要回铁匠铺，结果却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前方不远处，自己的四位同伴，第二盾阵的士兵，以及铁匠师傅们都站在了那里。

    思猕猿悟空的手里拖着那件黑色的外套，和其他人一样挂着笑脸，看着乔森和弗兰德二人。

    ……

    傍晚6点，德玛西亚，黎明城堡。

    乔森等人不知道新型盔甲制造完成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到了盖伦的耳朵里，这位无畏先锋的剑士长，德玛西亚的中将阁下找到他们，将这支五人小队带到了黎明城堡。

    “俺的乔森小弟正要好好休息，打算明天给俺锻造新的武器呢，还有什么事嘛？”悟空挠着脖子后面的褐色毛发，碧绿的眼眸在盖伦身上游走着。

    背着阔剑，面容刚毅的盖伦瞥了他一眼：

    “很重要的事，关系到德玛西亚的未来。”

    听到这样的话，思猕猿悟空的嘴巴顿时张成了“0”型。

    不仅是第二盾阵，以米瑞克为首的第一盾阵也来到了这里，陪同他们一起走进了黎明城堡内部。

    在某间宽敞而不失华贵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德玛西亚的现任国王——嘉文四世。

    留着黑色长辫，手握长枪的赵信依然站在他的旁边，时刻守护着。

    伊泽瑞尔则第一个发现了青春靓丽，面容姣好的拉克丝，看到这位冕卫家的小姐站在嘉文四世的另一边。

    盖伦带着第一盾阵，第二盾阵的士兵走上前，对着眼前的国王齐声恭敬道：

    “嘉文陛下。”

    依旧戴着皇冠，穿着镶金银白长袍的嘉文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士兵们分开站到两旁，嘉文看着前方的五人小队，开口道：

    “晚上好，朋友们，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晚上好，陛下。”乔森回应道，“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嘉文四世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伸手从石桌上拿起了一封信，信封上印着一个金色齿轮的图案。

    “皮尔特沃夫的城邦徽章？”身为皮城人的伊泽瑞尔第一个认了出来。

    “在你们抵达德玛西亚之前，有位皮尔特沃夫的女士给我写了一封信。”嘉文淡淡一笑，将信件举在身前，“信上的大致内容是，有五个人会帮我解决德玛西亚高层的内部矛盾，帮我瓦解现在的困境，让我相信他们，无需抱有敌意。”

    乔森和伊泽瑞尔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面露疑惑。

    而除了五人小队外，盖伦和手下的无畏先锋士兵们，还有赵信和拉克丝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陛下能否告诉我，这封信是谁写的？”乔森问道。

    将信放回到石桌上，嘉文四世没有隐瞒地开口了：

    “菲罗斯家族，‘灰夫人’卡蜜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