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似金，圆圆扁扁的糖糕，隐隐散发着一股酥酥香甜味儿。

    阿福捡起一块放入嘴里嚼着，不住点头道：“这便是昨日制作失败的糖球？味儿不同了，更酥香了些，比昨日的好吃！”

    “当真？只是我尝着总觉少了什么。”沈梦渔也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她虽不知道阿鬼说的那“糖球”到底的味儿是怎样的，可就是觉得，少了点东西。

    一种来自内心的直觉。

    “少了什么？”阿福又拿了一块放嘴里。

    沈梦渔摇摇头：“不知。”

    阿福安慰道：“这已经很好吃了，说不定就是这个配方呢？”

    他说着，已经嚼完一块，又伸手去拿第三块。

    “这糖糕细腻、酥松、又香甜脆口，真的好吃！阿渔出品，都是佳品啊！”阿福向来夸人不吝啬。

    沈梦渔笑道：“你再夸我要骄傲了！”

    “有骄傲的本事，那便骄傲一下也无妨嘛！”阿福拿来一张薄油纸，“你若不介意，我可拿几块回去给小女？”

    “当然可以，你拿去吧！”沈梦渔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可知，昨日六殿下很晚才回来吗？”

    “倒不是很晚，亥时三刻左右，他来膳房寻你，我们以为他要用膳，结果你不在他便急急忙忙走了。”

    “寻我何事？”

    “那我不知，”阿福摇头道，“不过他手里提着个食盒，可能真想找你做吃的吧。”

    沈梦渔抿了抿嘴，莫非昨夜见到的马车是她看错了？

    阿福包了几块糖饼，收起来，见沈梦渔表情呆呆，便问：“莫非六殿下为难你了？”

    “没有，他没为难我。”

    二人边聊着，边将朝食备好，等着各房主子吩咐下人来领取。

    阿罗迟迟才来，沈梦渔又多做了几样小菜，帮他一块儿拿去后院偏厢。

    李霁在院里逗着糖球玩，见了沈梦渔，没主动打招呼，背过身去。

    “六殿下赶紧吃吧，今日有新的菜色！”沈梦渔并未觉察他有何不同，和平日那样摆好食具。

    “放着吧。”李霁只顾和猫玩儿，没瞧她一眼。

    阿罗伺候他时日较久，会瞧颜色，赶在沈梦渔乱说话之前，他便恭敬说道：“六殿下记得吃，小的先告退了。”说罢示意沈梦渔一同离开。

    “六殿下怎么了？莫非昨日在宫里头受了什么气儿？”

    沈梦渔本想问问他，昨日带去宫里的膳食，不知有没有出任何问题。

    “不知，也许吧......”阿罗道，“昨夜六殿下赏了我和阿鬼樱桃饆饠，阿鬼说那是德安太后给六殿下的。”

    “樱桃饆饠？我还没吃过呢！”沈梦渔有听过这道甜点，她还挺好奇其味道是怎样的，这会儿是寒冬，这道甜点属于夏季佳品，但宫里头想吃什么，想必是不难的。

    傍晚时分，她去送膳食，李霁在书房抚琴。

    她本想开口讲辞工的事儿，但等了大半个小时，李霁还没开门，一直在弹奏曲子，琴音时而急骤如雨，时而哀痛悲戚，抑郁难解，听着叫人跟着心烦。

    沈梦渔担心饭食冷掉，便去找阿罗。

    阿罗打扫完李霁的寝室，与她在院里讲话。

    “六殿下怕是心情不佳，沈娘子还是先回吧，请辞之事缓缓再说？”阿罗听着那琴声，他也不敢去敲门打断。

    沈梦渔沉吟道：“好吧，也不知他怎么了......对了阿罗，麻烦你把这个糖糕交给他，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阿罗打开小纸包，躺着几块圆圆扁扁的色泽金黄的酥糖模样儿小吃。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糖球’，也叫南糖，麻烦你帮我交给六殿下，我听说他爱吃，但我不知做出的味儿是否与他喜爱的一致，且试试看。”

    沈梦渔走后，书房的琴音落下，李霁打开门。

    阿罗上前将方才手里那小纸包交于他。

    “六殿下，沈娘子说，这是您爱吃的‘糖球’，让我交给您！”

    李霁低头一看，瞳孔微微颤动，渐渐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她人呢？在哪？”他急急地问。

    “沈娘子？她刚走......”阿罗话音未落，李霁便追了出去。

    “六殿下......”阿鬼差点被撞倒，敏捷闪开。

    阿鬼咬着胡麻饼从外头走来，瞧见步履匆匆的李霁，本想行礼，却来不及，那人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阿鬼问阿罗道：“六殿下怎么了？”

    阿罗笑道：“追沈娘子去了。”

    “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别，六殿下自有分寸。”阿罗拦住他，这个木头脑袋去作甚！

    “万一除了危险......”

    阿罗打断他道：“能有什么危险？何况有沈娘子在。”

    阿鬼道：“沈娘子一介女流，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阿罗摇头道：“阿鬼先生何时成了牛皮灯笼？”

    阿鬼面瘫的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那还是吃饼吧！

    ****

    李霁追到长街上，看到沈梦渔小小的背影，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沈梦渔！”

    她闻声止住脚步，回头一看到李霁追了过来。

    “六殿下，你......”她一脸问号。

    李霁立在她跟前，气喘吁吁，一只手扶着胸口，面罩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张弛，只发出一声：“你......”

    “先缓缓吧，慢慢说。”沈梦渔觉得有些好笑，李霁这才跑了几步啊就喘得连话都说不出。

    不过似乎从未见他这个样子，如此狼狈。

    平时的他都是慢条斯理的。

    “你想起来了？”李霁欢缓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狭长的双眸里，像是清晨里一潭深蓝的湖水有日光照应着散着粼粼的微波，定定地注视着她。

    “想起什么？”沈梦渔不解。

    李霁把手里快要被捏碎了的小纸包展开。

    “原来你说这个啊？”沈梦渔翘着唇角说道，“其实我不知道这个与你喜爱吃的那种是否一样，你吃了吗？一样吗？”

    李霁蹙眉道：“你不是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

    瞧她傻傻的样儿，李霁失望地松开手。

    沈梦渔误解了，她说：“我按照阿鬼说的材料，又结合了我家丫鬟的方子，试着做出来。”

    李霁低垂着眸子，盯着掌心的糖糕，这可是曾经“救”他一命的东西，她怎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