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从老家到临海，在师傅宿舍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西虹市了。

    说实话，打工的一走，西虹市显得特别冷清，尤其是华旗这个乡下小镇，十家店关了九家办！

    回到家里，不出意外，还不到中午，几个人就开始喝了！

    杜仲刚坐下…

    “兄弟，一段时间没见，都当大老板了？在哪开的厂，有空嫂子去看看！”

    杜仲原本就假笑的脸，就僵了：“没有没有，都是打工的，那有什么老板，到什么时候，我都是弟弟！”

    吃饭期间，杜仲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老爹更加飘了！

    用一句大不敬的话来说：狂的快没边了！

    杜仲坐在车里，掩面耳泣！

    回想这些年，老爹带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阴影！

    小时候，老爹一喝多自己就要挨揍，没有对与错！

    老妈拉都拉不住！

    十二岁之前，没穿过新衣服，都是亲戚家孩子穿过的衣服。

    十三岁那年，大冬天零下十来度，老妈早上五点骑电动车十几公里去打工，晚上十点半才回家，三个月才挣了四千块钱，那是记忆中，自己第一次穿新棉袄。

    同时期的老爹，醉生梦死，挣得都不够自己花的！

    又想起上学的时候，初一混了一年，转的私立学校重新上的初一，管的很严！

    杜仲也发奋学习，也开始了一年半的学霸之路！

    就因为星期天写作业快，做完作业出去玩，至少回家一顿骂，要是喝多了，大皮鞋就上了！

    拿了年级第三的成绩，老爹一口咬定是假成绩！

    最让杜仲伤心，也是改变命运的一次！

    初二上学期，742分，杜仲拿了年级第一，老爹咬死不信！

    不顾老师劝阻，直接给杜仲转学！

    杜仲真的伤心了，转学后，也没心思学习，抽烟喝酒这些扔了快两年的东西，也捡起来了！

    一学期没上完，直接不去了。

    不知多少次深夜，杜仲都想过，如果当时不赌气，自己现在或许正在读研！

    后悔是肯定的，但没有后悔药。

    思绪又回到前段时间，自己订单忙的时候，想让老爹去帮帮忙。

    老爹去了两天，在也叫不动了。

    杜仲一次偷听墙角，老爹的原话：他又不给我工资，我给他干啥？在家喝酒多轻松！

    时间很快，初八开始了陆续开工。

    上班后，杜仲的工资不出意外，又给加了九百！

    一礼拜过去了，张海丝毫没提及给杜仲分业务。

    从心底来说，杜仲特别想和张海提一嘴。

    但从小的生活环境，自卑习惯了，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幸好，杜仲的那个外协的朋友给力，过了元宵节后，给杜仲来了一批订单。

    杜仲一看一个机器实在忙不过来，又花八万多买了台新机器。

    零零总总搞下来，不算车的七万贷款，杜仲欠了小三十万。

    主要背的材料款太多，尤其是不锈钢，不买还不行。

    至于哪来的钱，贷款…

    这么干了几天，不挣多少钱！

    一天厂里的工资只够利息，房租都要倒贴！

    下午下班后，还要看着老爹别惹事，回到自己厂里就得七点多八点，一天能做个三个小时不得了了！

    杜仲愁的牙都疼了！

    想找老爸拿个一两万放手里，招个工人，老爹怎么都不肯！

    就这么硬撑了大半个月！

    张海丝毫没提业务的事！

    这一个月杜仲没好日子！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天天上火，痔疮也犯了，脚也烂了，一个蹲起头都晕！

    在这么下去，杜仲感觉自己快嘎了！

    2月28号这天，杜仲订的新机床到了。

    这天一件事让杜仲本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院子外边路窄，大车进不来，只能用叉车把机器挑到车间里。

    这几天天气也不好，叉车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直接陷住了！

    没办法，杜仲只能自认倒霉！

    老天像是想让杜仲破财！

    雨一下就是小半月！

    并不是连续半个月，而是下个两天，晴天一天，地不等硬，又是一场雨！

    每天杜仲愁的都睡不着觉！然并没好办法！

    3月14号，没下雨的第二天，一看明天还是雨…

    吃完午饭，杜仲直接请假，又叫来了开叉车的，还带了十吨的大叉车，企图把五吨的给拉出来！

    杜仲等叉车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走了进来，在车间里转了一圈，也没说话。

    杜仲心里很虚，还以为是村里的领导，这地方一看就是不合规…

    又看了看气质，不像！

    因为出来也没说话。

    秉着来者是客，杜仲给递了颗烟。

    一抽烟，中年人也说话了：“你这车陷进去了？有半个月了吧？我基本每天都在这散步，我看着都发愁！”

    “唉！”

    杜仲叹了口气：“没办法，那天下雨，他娘的，车走到中间就陷住了！明天又是雨，趁着今天晴天，必须要搞进去！”

    中年人点点头：“我就你隔壁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叫江辰，我家是做袜子的，一会用人你去找我就行！”

    杜仲又给递了根烟：“好的好的，我叫杜仲，以后咱们相互关照！”

    “那好，有事叫我，我要回去看看机器有没有要调的！我先走了！”

    江辰走后，杜仲又看了看银行卡余额11358.02元，心中真的发虚！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叉车和人都来了。

    十分钟过后，水泥路上都是黢黑的轮胎印，院子中间的叉车纹丝未动！

    叉车司机直接道：“老板，斜着拉不动，你能不能找点钢板来铺地上，咱们直着一下就能拉上来！”

    杜仲看了看，也是这个理，但是铺地上的钢板，这不是一块两块，看样子要铺起码二三十平，薄的还不行！

    别说这么多，就是两个平方的钢板，杜仲也找不到啊！

    琢磨了好一会儿，叉车司机道：“我们老板有，不行我们帮你联系一下？”

    到这个时候，杜仲哪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江辰提着一个口袋问道：“怎么回事？拉不动？”

    “不行，拉不动！”

    江辰笑着道：“我给你拿了点作废的袜子，你留着擦擦机床，省得买了！这东西挺好的！”

    杜仲也没见外：“太谢谢了，这个可是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