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耶律斜轸》
驸马一瘪嘴,一腔热血油然升腾。
议论不绝,听得萧冠压即刻不耐烦道:“好啦好啦!我大皇帝身体不适,诸位赶快呈上所贡之物,事办完了,大家痛饮烈酒,畅怀吃肉,岂不壮哉!来来来,大家赶快办事,别耽误时间!”
没等他说完,靠前面的大西北边陲阻卜部族首领亚里屋发话了,“陛下不来,我等大事,找谁商议!又由谁来定夺!难道找你一个毛头小子来处理我们的大事,真是笑话!”
那人竟抬指了下萧冠压,看得他登时要怒压着火笑道:“哈哈哈,何等大事!还要劳驾我大契丹皇帝亲自主持?”
“天大的事!”
那首领斜站着,根本没把萧冠压放在眼里。
“天大的事?说来听听。”
萧冠压缓缓下了殿台阶。
“必须陛下来了,我才能说!”
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必须陛下亲自来咱们再说,否则,咱们就等着!”
“对!咱们就等着,反正大冬季的,我们就住在这了。”
乌古部首领赫万吾越看萧冠压越来气。
“哎?我说小子!你上没上过战场啊?知道鲜血淋淋的味道吗?啊?看你皮嫩肉薄的,还是个雏鹰吧?啊?哈哈哈……”
一个室韦部族使者说罢,十多个经常叛逆的部族领头一并笑起来。
“来人呐!关门!”
众人一听“关门”二字,立刻惊慌起来。
“你小子,想动粗?哼!当年太宗皇帝,都得对我等客客气气的,今个,到了你的地盘,你就耍横了是吧?我看你敢!我再借你个胆!”
敌烈部一首领站出来,毫无畏惧地拍了拍胸口,嘴撅得老高,听得众人又提起了胆量。
可萧冠压也不看他,边走边问:“今个诸位是来朝贡的,还是来找地方泄火的?如果是来朝贡的,那大家赶紧奉上东西,如果是来泄火的,有种就给我举个手,别窝在人群里装羊犊子!在我眼里,你们的事即便是天大的事,都是小事!”
说罢,他两目一个一个瞪去。
“嘿!口气不小!”
一个阻卜部落的首领举了双手站了出来,阴笑道:“我说小子,我问问你,往年我们部族贡的马匹都是两千,今年却改成了三千,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萧冠压直勾勾地盯住他,“你说为什么!”
“嘿!你问我啊,还是我问你啊?”
刚说完,只听“嘭”的一声,那人已经趴在地上,被萧冠压一个回身飞脚踢翻了。
“啊……你竟敢打我,你敢动,动手……”
没等他再说,殿后两边已经又围上来数百位宫分军侍卫。
驸马狠道:“打你!没捏死你,算你祖宗积德。”
萧冠压喊道:“古拉梅!耶里拔海!给我滚出来!”
声音震得整个殿内四处回响。
人群里,两个年轻的部落首领畏缩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萧冠压一声呵唤,“都滚出来!”
两人屁颠屁颠跑出来,跪下就磕头哭道:“大皇帝给我们做主啊?这位小英雄,我们的土地被他占了一半,牛羊马匹也被夺了去,要不是梅里急部和萌古部帮助我们,在路上他们就已经被他杀了啊,大皇帝替我们做主啊。”
一句话说得众人喧闹起来。
驸马笑道:“你俩不必害怕,明年不用进贡了,都由他们赔上!”
两人顿时感恩戴德地直磕头。
“小黄!”萧冠压冲里头喊了句,可众人不知道是谁,驸马又道:“莫道赖德!”
刚说毕,一个老头哭丧着脸跑过来,“大皇帝陛下救命啊,小的冤枉啊。”
刚要跪下就被萧冠压扶起来,惊得老头赶忙低头。
驸马命道:“来人呐!让老人家坐下。”
莫道赖德吓得腿都软了,被两个侍卫抬着放到了宴会的座位前。
“谁干的事,谁就得认!这么个老年纪,有种欺负人家,怎么没有种站出来呢,啊!”
一声呵斥吓得诸位朝后退了一步。
“是我干的!”
一个中年首领推开两边后退的人,趾高气扬地走了上来,“我没说不承认!”
萧冠压看了,点点头,“有种!”
可那人毫不畏惧,待萧冠压走近了,他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帕,朝天一举。
“这是太祖爷当年赐给我父亲的,上面写着:有罪可赦,大罪免死。后世子孙,莫不遵从。”
读罢他对着萧冠压蔑视道:“太宗皇帝在时,我等也可以如此,我部人多,草原太少,不够吃!”
谁知那萧冠压慢慢抬手接过了手帕,又微微抬起头憋出一点笑意,左右翻了翻,戏道:“假的。”
说毕一脚踢过他的左腿,那人立时跪下,又被萧冠压高腿一砸,倒趴在地,动弹不得。
“不够?这下,够了吗?”
他说得好不轻松,可众人静得出奇。
忽的一人跪下就喊:“列祖列宗啊,今日,这不是请我等来吃饭呐!他们这是模仿汉人的鸿门宴呐!列祖列宗在上,我部今日全完了,全完了,我要见陛下,要要见陛下……”
那人边哭诉着边气恼着,萧冠压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兀惹?”
那人假装没听见,依旧哭诉着。
“去年,耶律叔叔和我父亲征讨阻卜之际,你部竟敢伙同渤海伪太子进攻铁骊,是不是你的注意?啊?”
萧冠压俯身一问,那人眼珠一转,忽的从怀里拔出一把尖刀刺向萧冠压。
“杀人啦,快跑啊!杀人啦……”
周围一声尖叫,各部族如牛羊般逃窜起来。萧冠压知他企图,在他拔刀那一刻,拳脚已经出手。
众人凌乱,萧冠压一声怒吼,竟用单手将那兀惹首领举起来。两个死士拔刀去刺萧冠压,被他一个踢飞,一个抓住领口,随即大喝一声,擎将起来。
看那兀惹首领和手下死士,好似两个大牛排被萧冠压举起来,草原各部这才畏惧,纷纷倒在地上。
“将军威武!我等佩服!”
女真首领单膝一拜,满目里透着敬仰,却毫无畏惧之色。
“将军威武!将军魏武!”
众人一并拜他起来。
“混账!”
一声沉重的呵斥,从殿后震出来,“陛下叫你好好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你却在这里耍横,还不退下!”
众人都朝殿后望去,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将军,着一身便服,背着两手,慢慢走了出来。霸道威猛的萧冠压,真个是压得草原各部抬不起头,却被一声训斥呵跪下来,手里的两位也被他扔在了一边。
“卑职不敢,大王恕罪,卑职只是感觉那些被欺负的人,太不公平,卑职只是按事实办事而已。”
老将军瞅了眼萧冠压,继续自己的步子,走到众人之间,一个个拍了拍他们的肩头,有的还被他捶了捶。
“你是完颜绥可?”
老将军走到了刚才赞赏萧冠压的年轻人跟前。
“多谢大王惦记着,大王洪福!”
说着他便拜倒在地。
“起来吧,当年都是误会。”
一句话被老将军说得轻松寻常,可萧冠压和完颜绥可却都记忆犹新。
十年之前,这老将军受皇帝赐大契丹旗四面,大鼓四枚,皇帝剑一把,统帅契丹二十万精兵,领名将耶律勤德、萧敌烈、耶律谋鲁姑、萧挞凛、耶律抹只等一干座下大将,东征女真,斩杀数万女真精锐,获马匹二十万,牲口十万,一举拿下女真各部。而在这之前的四个月里,南朝皇帝赵光义御驾亲征,却大败而归,十万宋朝精锐就葬送在这位老将军手里,致使南朝十年不敢言北征之事。
威名赫赫,南北万里,闻其名而胆战,他就是现任北院枢密使兼南院大王的辅国重臣耶律斜珍,与大于越耶律休哥,并称契丹“护国神将”。
现在,他要代表承天皇太后前来安抚百族众属国。
“陛下确实身体不适,才派了驸马来照顾各位,太后又怕这小子太年轻,对你们无礼,便又把我叫来,你们看看,太后这心里啊,都装着你们呢……”
一个扬声问候,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斜轸说得众人哭了一大片,他才指着刚才被收拾的部落首领们训导道:
“这汉人呐!有句古话,叫‘天道有常,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无常,损不足而补有余’,什么意思呢?我以前也听不懂,现在我却明白了,其实,就两个字:公平!’”
耶律斜珍盯着大家说罢仰起身子来,“不公平,便没有秩序!没有秩序,就会天下大乱!乱得各位老同年们啊,是抱着孙子都找不着地方晒太阳,乱得各位小兄弟啊,是抱着娘子找不着帐子。”
一句话说得宫殿内哈哈大笑起来,连侍卫们都跟着笑了。
“你们都笑了,笑了说明你们都听明白了,所以啊!诸位,咱们既然现在同为一家人,那要不要公平呢!要不要守规矩呢?”
“要!”
大家一起响应过来。
“对!一定要!谁不守规矩!”耶律斜珍抬手就指道:“谁不守规矩,就打谁!而且是重重地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打到你守规矩为止,不然!大家伙的利益将全都没有保证。”
“大王威武!大王训导的对!”
这耶律斜珍看大家心情也平复了,就赞扬萧冠压正直,勇武,维护了公平和正义。
众人才去赞美萧冠压英雄了得,说大契丹又有个威武的大将军,才知道这年轻的驸马,就是大将军萧挞凛的儿子。
“高丽国王何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