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村最后一个凡人

第10章 人逢大难不如狗

    童药师将卢安忘得死死的,一来他年纪大了,二来卢安在他这儿实在挂不上名号。直到十几天之后,佣人打扫房舍,发现房屋设有阵法,报告给童药师,童药师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一个人,简直是一块木炭,模模糊糊都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连眼睛鼻子都分不清楚了。

    童药师细细探查卢安的脉搏,“哦?已经死了么?到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童药师挥挥手,有下人过来,将卢安装进麻袋,趁下山采买时丢入河中。麻袋入水,却没有沉底,反而是漂浮在水面上,水流而下。那人也没有管,反正不过是一句烧成炭的尸体而已。

    圣灵宗没有因为卢安的失踪掀起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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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龙江自中岭高山上发源汇聚,经过圣灵山脚时还只能算是小河,再往下千里之外,就已经成了大江,大江经过一个湖,名叫鲤鱼湖。平日里,是鲤鱼湖中的水流向盘龙江,可偏偏这年,鲤鱼湖上游的水源地大旱,湖水位下降,低过了盘龙江,于是便出现了盘龙江倒灌鲤鱼湖的罕见情形。

    安村人祖祖辈辈都依靠种地为生,今年雨水减少,河流几乎枯竭,舍不得看庄家旱死在地里的安村人,只好组团来到山下的鲤鱼湖挑水。

    “咦?那是个啥?”一个汉子指着不远处的麻袋。

    “捞上来看看,兴许是宝贝”

    众人用打水的长木棍拨弄了半天,才将麻袋拨到岸边,七手八脚地拖上来,一个村民解开麻袋上的绳子,露出了满身炭屑的卢安,他光着身子,眉毛头发通通没有,肤色白的不像话,倒像个出生不久的婴孩。

    “是个人!”

    “早淹死了吧?”

    “摸摸心跳。”

    村民把卢安放在地上,有胆子大的,正要上前去摸卢安的脉搏,突然见他咳了一口水,然后悠悠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

    “嘿,你说话呀。”

    卢安听到他们说话,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眼前的山、水、人,都是陌生的,连他们穿的衣服,卢安都没有见过,我是谁?他依稀记得自己叫卢安,可是又好像被叫了很多年的“阿正”,我是谁?一个修士,又好像是一个小孩,他眼前浮现出火光,他好害怕,他听见爹爹叫他快走,爹呢?爹呢?

    “爹——”

    “咦,我不是你爹。”一个黑脸的汉子嫌弃道。

    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哦,对,我被罗爷爷带到圣灵派,做了门下弟子,后来……后来童药师找到了我,要赐我一场机缘,我被带到了机封山,参加童药师给我的考验。

    后来呢?童药师在哪里?

    记忆到这里中断,卢安只记得自己正在竭尽全力忍受火属性灵气在体内肆虐,然后一睁眼,自己就到这个地方。

    我还是我吗?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就是本来不傻,在水里跑了这么久,也该变傻了。”

    “对嘞对嘞。你还记的二柱家的丫丫,原来多机灵的丫头,掉过一次水,现在连饭都不会自己吃。”

    “小子,你是谁家的?”

    “我叫卢安,是圣灵派外门第五堂第三长老杜安南坐下挂名弟子,请问童药师在哪里?”卢安恭敬的向众人一行礼。

    “圣灵派?这是哪个村的?”有人不解道。

    “你们不知道圣灵派吗?那总该知道圣灵山吧?就在中岭的山里,里面有很多修仙的修士。”卢安认真解释。

    “没有听说过。”众人一阵摇头。

    “就……”卢安语塞,不知从何讲起,心想干脆给他们演示一下修士的功法,于是便运起生灵术,还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声。

    “嘿!”

    霎时间……什么也没发生,卢安又试了几次,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体内的灵气,而原本的经脉,也已经如同他身旁的炭屑一样脆弱,承受不起任何冲刷了。

    “我……我的经脉……怎么会这样?”卢安喃喃自语。

    “完了,这娃娃就是傻了,怕不是癔症。”

    “罢了,天色已晚,赶紧回去吧,娃娃,你若是帮我们挑水,我就给你饼吃,可好?”

    卢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袋和炭屑,别无出路,只能跟他们走。

    “感谢各位救我,我帮你们挑水。”

    卢安身上不着寸缕,只好将麻袋戳了几个洞,套在身上勉强遮丑。等他挑起水桶,才发现只要稍微一用力,全身就隐隐作痛,整个人都要软掉。

    “呸,真是没用。”卢安听到有人骂了一口。

    好容易爬到了村子里,卢安和众人一起挑水浇地,他身上实在无力,满心期待着待会儿吃过东西以后能恢复一些力气,可是干完活以后,众人各回各家,没有一个人招呼卢安跟他回家吃饭。

    “哎,大叔、大哥,我跟你们哪位回家吃饭?”卢安连忙出口相问,眼见无一人理会。卢安只好动手拉住一人。

    “这位大哥,怎么不说话?”

    “刚才是别家应你,我却不曾,你放手!”那汉子推了卢安一把,把卢安撂倒在地。

    “大哥不要说笑,我认得你,刚才你让我把水挑到你家田里,现在怎么要赖账?”卢安站起来同他理论。

    汉子看了看同村的人,从怀里摸出半块饼来丢在地上,“给你,别在缠着我,否则我打死你。”

    说完,那人拍拍衣领走了,众人也都散去。

    卢安捡起地上的半块饼,干硬的饼上浸着汗味,如今又占了浮土,咬上一口,只教人想吐。

    天黑下来,气候却仍然闷热。卢安在村口的草垛旁端坐,他还没有放弃调动灵气,试了三次,腹中已经疼痛难忍,加上肚中那半块饼早已经消化殆尽,一直咕咕咕的响动。

    “天啊,这是要我死吗!”

    卢安颓废的躺在草堆中,在疼痛与饥饿的煎熬中睡过去了。

    “嘿,嘿,起来,醒醒!”

    卢安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只脚,正在踢着他的头,他赶紧坐起来,去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站在眼前。

    “你是哪里人?为何藏在我家的草垛里?”

    卢安见对方面色不善,就把自己被人从湖里捞上来,然后跟着村里人挑水来到这里的事情讲给老人听。

    “编的到挺真,听着,我不管你从哪里来,离开我家的草垛,不然我就把你拴上链子做奴隶。”老人说着,还动了动手里插草的木叉。

    卢安不愿意多事,爬起来要走,刚站起来,就感觉脑子一阵眩晕,浑身虚弱,差点抢到在地,刚用手扶着地稳住身形,旁边的老人抬起脚就踹,卢安顺着村前的小土坡滚落下去。卢安还听到了老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人逢大难不如狗,卢安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肚中饥饿,就像那野外瘦的皮包骨的野狗一样。

    饿啊,饿啊,卢安四脚着地爬着往前走,好容易瞧见了一块田,种着蓝薯,因为缺水的缘故,蓝薯的长势并不怎么好,卢安顾不得那么多,用双手从土里刨出一块蓝薯就往嘴里送。还没有成熟的蓝薯苦涩而且麻舌头,但在卢安眼中那就是救命的粮食。

    “啊,谁在偷我的蓝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