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爷……”甄四隐极其委屈地叫了一声。

    “啊，徒孙，你，你起来吧！”刘方答应的也是别别扭扭。

    对于这种关系，俩人都是不太情愿，可甄立言如此坚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关系确立，甄立言非常高兴，立刻张罗着摆酒，要跟刘方一醉方休。

    这个事情刘方没拒绝，醉不醉的无所谓，关键是他饿了，这时间的确是该吃饭了。

    在哪儿吃不是吃呢？

    很快，就在甄家后堂里的客厅，一桌上好的酒宴被摆了上来。

    作为宫中有品级的御医，甄立言家的伙食当然不错，大瓦罐里是肉粥，小瓦罐里是鱼粥，小小瓦罐里是鸡粥，还有一个大碗里是烤肉蘸酱，还有一个竹篓子里是萝卜蘸酱。

    另外还有一坛子酒。

    “小友无需客气，以后到我这里就如同到家，请！”甄立言极其的热情。

    “多谢多谢！”刘方客气地坐下。刘铁锤作为刘方的三叔，自然也是有位置的。

    只有甄四隐。

    这倒霉孩子现在的辈分最低，没有入座的资格，不仅如此，他还得抱着那个酒坛子给各位长辈倒酒。这种场合让家丁来伺候肯定是不礼貌的。

    “喝死你，喝死你！”甄四隐心里幽怨地诅咒着，给刘方倒酒。

    “小友，请！”甄立言举杯。

    “请！”

    众人一饮而尽。

    席间，甄立言先坦诚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解释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之后又向刘方请教腹中生虫的病因和治疗理论。其他的事情，甄立言都能理解，只是有个事情他很纳闷：“小友说这个病是吃淡水鱼和螺蛳之类的东西吃出来的，可有根据？”

    刘方说：“这个事情很简单，因为淡水鱼和那些水生物里面都有很多寄生虫，很小，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到的，而等被人吃到肚子里以后，这些寄生虫就会留下，生根发芽，对人体造成巨大的伤害……哦，我的意思不是淡水鱼不能吃了，而是一定要做熟再吃。”

    “小友，你的意思我明白！”甄立言说：“只是，既然你刚刚说了那些虫子是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你又如何得知？”

    “这个……”刘方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下次我再来，给老爷子你带个东西，你一看便知！”

    “这样吗？老朽很是期待啊！”甄立言捋须点头，眼神中满是期盼。

    作为医生，他最渴望的就是获取到新的医学知识。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刘方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看到那些小到眼睛都看不到的小虫子。

    接下来的时间，刘方与甄立言边喝边聊。

    越聊，两个人越是投缘。

    越聊，两个人就越是欣赏对方。

    甄立言虽是一位古人，有着很强烈的时代局限性，可他对医学是真的热爱，而且对于很多病症的看法都颇为大胆，很接近于现代医学的结论了。

    至于刘方……

    他表现出来的医学素养也远远超过他现在的年纪，理论功底极其扎实，且多有新奇之语，让甄立言脑洞大开且啧啧惊叹。

    “小友，现在我孙子已经是你的徒孙了，都已经是这关系了，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甄立言借着酒劲儿突然问道。

    “什么实话？”

    “你的授业恩师到底是谁？可别跟我说什么刘二啊，我不信！”

    甄立言的道理很简单。

    你可以叫他李二，可人家大名叫李世民。

    你可以叫他关二，可人家大名叫关羽。

    你可以叫他武二，可人家大名叫武松。

    一个能调教出刘方这种天才的医学大佬，怎么可能叫刘二这么随便的名字呢？

    就算他以前叫刘二，牛逼以后也肯定会改名的！

    刘方却是一脸肃然，正色道：“老爷子，我没骗你，我二叔真的叫刘二，就叫刘二，我爹叫刘老大，这是我三叔，叫刘老三，至于为啥他的名字中间没有那个‘老’字，是因为加了那个字不好听……真的，不信你问我三叔。他能给我作证！”

    刘铁锤放下饭碗，朝天拱拱手：“二家兄真的名叫刘二！”

    瞧这爷俩信誓旦旦的模样，甄立言这次不信也得信了。

    只是他还有些恍惚，长安这边的名医我都认识，咋就不记得有刘二这个人呢？

    唐朝的酒是浊酒，味道淡，酒劲儿小。

    即使甄立言是宫中御医，家境不错，喝的酒也无非是这种粗口的东西。

    三旬五味之后，酒宴撤下，甄立言就提议去看看刚才那位吐虫的少年。

    然后，众人就一起去了那少年休息的房间。

    进去一看，那少年还在炕上躺着呢。

    见到众人进来，少年一骨碌身从炕上起来，就要给众人磕头。

    却是有些腿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谢神医救命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

    刘方赶紧把他扶起来，搀扶他到炕边坐下，正想问话，却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古怪声音。

    然后，少年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模样。

    甄立言问：“少年郎可是饿了？”

    “嗯！”少年脸上更红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甄立言慈祥地笑道：“人活着就得吃饭，别说是你，老朽这把年纪，不吃饭肚子也会叫呢。来人，给他弄点吃的！”

    立刻就有家丁领命而去。

    甄立言医者仁心，不仅仅是医术精湛，而且为人极其善良，在悬壶医馆治病，有钱的给钱，没钱的也能免费诊治抓药，至于这种给患者点吃食的事情，更是司空见惯，甄立言这辈子已经记不得自己做过多少次了。

    很快，吃的拿来了。

    两张大饼，一碗面条，以及一碟小咸菜。

    “吃吧，吃完了我们再聊！”甄立言和蔼地说道。

    他也是想看看，患者在吐出虫子之后的身体状况……精神头咋样？饭量咋样？

    然而很快的，他就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

    因为，那少年吃饭的速度太快了！

    嘴巴一张一合，一张饼就进去了。

    前后时间不超过三秒！

    然后就是面条，还有那些小咸菜。

    还没等甄立言看仔细呢，刚才那些食物，就在他好像变戏法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