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和兄弟姐妹，都已经被朱温节度使杀了。现在正在追杀你的三族。

    也在到处拿你。

    至于原因，我觉得你能猜到。”

    冯道摇摇头道：“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可怜我冯家家大业大，竟然一晚覆灭，可笑可叹！谢谢你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误会了，冯主簿，我们是同事，以前立场不同，彼此之间有隔阂，我也懒的解释，现在遇到生死的大事，才是看出谁才是真朋友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放你走。

    相识就是有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赵弘殷光明磊落，绝对不是一个只收钱，不办事的人。

    现在外面三千官兵，你根本走不了。

    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现在整个衙门就剩下我了。

    我会给你按时送饭。”

    “谢谢大人，若我有命出去，一定会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赵弘殷走到啜里只的牢房门口，对他道：“啜里只，我知道你醒了，你屁股好点了吗？”

    “哼”

    一声冷哼传来，透露出对赵弘殷的不满。

    赵弘殷看在如花的面子上，没有在意他的粗鲁，“只要你帮我杀一人，我就安排你和月里朵回草原，给你马，路费，路引。”

    啜里只站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人？”

    “月里朵是我买了的丫鬟，你给我要走一个人，帮我杀一个人，很合理吧？”

    “我答应你。”

    “好！就是不知道你的屁股好的怎么样？杀人之后，还能骑马吗？”

    “我们契丹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不会走先会骑马。你只管放我和月里朵离开。

    但凡有一个中原人追上骑马的我，我把脑袋给你。”

    好汉子，赵弘殷不禁在内心赞道！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李彦威绝对不会把白虎圣女的线索，给别人分享。

    两个瘦弱家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宰一个，就能立大功。

    他肯定会只身前来，到时候还会跟赵弘殷对好口供，伪造好假身分，再来一场假偶遇，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白虎圣女。

    赵弘殷到时候只需要让啜里只不讲武德，搞偷袭，不再让月里朵和如花出门，就能躲过去。

    等到啜里只带着如花跑了，赵弘殷就说是冯道一直躲在县衙里，准备逃跑的时候，被李彦威撞见，杀了李彦威后，逃跑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全在啜里只一人身上，没想到这个契丹人，反而成了破局的关键。

    只剩下一个问题，啜里只会是李彦威的对手吗？

    “啜里只，你的姓是什么？”

    “耶律！”

    “那你的汉语名字是耶律阿保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老子！”

    “抓紧睡觉，养足精神，准备好办完事，带着你的未婚妻回草原。”赵弘殷放心了，这是不久后的契丹可汗，国运200年的辽太祖，战斗力绝对不是李彦威这种阿猫阿狗小角色能比的，追兵大概率不会捉住他和如花。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赵弘殷对身旁的月里朵道：“放心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月里朵坐了起来，气愤的对赵弘殷道：“官人，你说朱老三为什么非要逮住我不放？”

    看到叶丽朵这么坦诚，直接就承认了王仙芝女儿王如花的身份，赵弘殷也不藏着掖着，对月里朵道：“他不是真要王如花的命，他是给部下一个希望，一个跟着他往前走的信念。

    同时对于其他的人起到震慑作用，

    如果杀父之仇，杀兄之仇都可以不报，那么他的那些骁勇的将领，只会是觉得他软弱可欺，

    他现在表现的越是强硬，越会得到部下的效忠。”

    月里朵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赵弘殷道：“这才多久，你就能确认怀孕了？”

    月里朵道：“我的月事没有按时来，平时都很正常的。”

    赵弘殷试探道：“哪怕你不怀孕，我也不会把你交给朱温的。”

    月里朵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不早了，快睡吧。

    如花的胆子很小，今天死了那么多人，我想去下人房陪她睡。”

    “好的，你去吧。”

    月里朵并没有走，停在床边，“你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枕着那些金子睡，能不能让我带着？睡个好觉？”

    “你拿去吧。”

    “谢谢。”

    那是一个携带金子的特制背心，10块10两重的小金条都被封在背心里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就是穿着有点硌得慌。

    月里朵将金条背心穿上，披了件衣服就推门出去了。

    “唉，”赵弘殷叹了口气。

    没有实力，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尽管这个女人有点偏执狂的性格。

    其实不用编造怀孕的理由，他也会出手的。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被人悬赏通缉的时候，为了自保说。

    他开始思索明天杀了李彦威，如何做才不引人怀疑。

    作为县令，首先要清理街道上的尸体，避免产生瘟疫，但是衙门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最好还是能跟官兵要人清理街道。

    毕竟这些事都是他们惹出来的，管杀不管埋，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们过去是黄巢的军队，长安地界屠杀180万人，都没有埋，现在会埋吗？

    他有信心能说服朱温，但不想为这种小事冒掉脑袋的风险。

    朱温的杀性有点大。

    昨天还门庭若市的县衙，今天跑的就剩下他们主仆三人，还真是讽刺。

    赵弘殷知道月里朵拿金条出去，肯定是有点小心思。

    但是他认为问题的关键点，在李彦威身上，只要除掉李彦威，就大功告成了。

    有两颗脑袋在这里，随便割下一颗，就能成为留后，继承节度使之位。

    拿着头颅，不将身体献上，或者弄一具假的无头女尸，就这么简单。

    难道白虎圣女还会自己跳出来，指认他李彦威说谎，谎报军功不成。

    就是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认错了，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今晚长途行军，累了早点休息，没什么事。

    只怕明天李彦威就会来衙门，找他商量。

    希望明天他来的时候，顺利除掉他，还不引人怀疑。

    ……

    月里朵对起义军的尿性是最了解的，能活到现在，还活的很好，绝不是因为她每次遇到贵人。

    而是她从来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而是自己做主。

    她更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而是一个实干家、行动派。

    她先去书房写下一封遗书和路引，又跑去大牢去见啜里只。

    在这里，他很意外地认出了隔壁的冯道。

    箭在弦上，她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现在的冯道和她一样，都属于朱温的逃犯。

    “啜里只，你现在恢复的怎么样？我给你敷的药还管用吗？”

    “你是月里朵吗？”

    “对，我就是月里朵，不信你问他。”月里朵指向冯道，眼中充满威胁。

    冯道点点头，确认道：“这位姑娘就是月里朵。”

    得到了肯定回答，啜里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晚月里朵来的目的，衙门安静的有点不可思议，“我的身体已经都恢复了，只要让我去上马，他们中原人一个也别想追上我。”

    “我问你件事，啜里只，你杀过人吗？你愿意为我杀人吗？”

    “愿意。”

    在一旁听着的冯道，往牢房的深处慢慢移动，直到隐藏在了阴影处，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知道月里朵真实身份的人，他一个文人，可不是一个粗壮契丹人的对手。

    月里朵看了冯道一眼，“不是杀你。”

    月里朵对于人心的把控，可以和冯道有的一拼，冯道被人屠了三族，抓住必死，他不会泄露任何月里朵的行踪，给朱温留一个可怕的女仇人，比出卖她更有性价比。

    这也是月里朵留着冯道的原因，留着一个朱温的仇人，比杀一个朱温的仇人，也更有性价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