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东残页

三人行

    一转头,只见眼镜提着一袋水果站在我身后。他叫的是我,却呆头呆脑地看着对面的岳烟。

    岳烟被他看得都有点不自在了,我踢了踢他,使了个眼色,怎么跟没见过美女似的,那眼神怪吓人的。

    眼镜这才回过神来,脸刷的一下胀得通红,提了提手里的水果:“哦,没事,我……买……水果……”

    我站起身来,跟岳烟介绍:“这是我好朋友眼镜,就住在你外婆老房子那儿。”

    还没等我说完,岳烟就站起来,大方地跟眼镜打招呼:“小哥哥好,我叫岳烟。”

    “你好,你好……”眼镜每次一见陌生的漂亮女孩就结巴,眼睛都不知道该朝哪儿看。

    “一起撸会儿串吧。”

    眼镜嘴上磕磕巴巴地说着“不用……不用……你们吃就好……”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了下来。

    岳烟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镜,这会儿轮到眼镜怂了,低着头端着水杯像个小姑娘一样斯斯文文地呡水喝。

    突然多了个人,刚才的微妙气氛就烟消云散了,我像从春梦中清醒过来一样,万分庆幸刚才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

    虽然只多了一个闷葫芦眼镜,岳烟却明显比刚才活泼多了,她不断地找话题跟眼镜聊天,眼镜就跟挤牙膏似的,问两句答三个字,但岳烟对他格外感兴趣,反而不怎么搭理我了。

    我心里还是有点纳闷,怎么就成了配角,不是约我吃饭的吗?

    这死眼镜也是,美女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不说,他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嘴上回答着岳烟,眼睛却不时地瞟向我,眼神充满疑问,看得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跟我暗示什么。

    好好一顿撸串,吃了一个小时,全程岳烟一个劲问眼镜,眼镜一脸傻样地看着我,我一脸傻笑地看着他俩。

    聊了那么久,除了知道岳烟是中山大学学历史的,其他啥也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广东人可能因为母语是粤语的缘故,总是更亲近自己的老乡,跟外地人总是有点隔阂。一开始我和眼镜认识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后来玩熟了,也就知道了他就这尿性。但假使我也是个广州人,那就不一样了。

    一晃就到了8点半,岳烟说晚上回家还有事,就先走了。我本想送送她,没想到姑娘一口拒绝了,说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村口的停车场。我一下就蔫儿屁了,还送呢,人家开车来的犯得着吗。

    岳烟走了,眼镜坐在那儿还是跟个傻子一样,我拍了他一巴掌:“干嘛呢,一晚上魂不附体的,太漂亮了是不?”

    “不是……她……她……”眼镜欲言又止。

    “直接说,瞧你那色眯眯的样,看见人家话都说不出来。”

    眼镜正准备反驳我,突然又泄了气:“算了算了,跟你说正事。”

    “什么事?”

    “房子,房东把钥匙放我这儿了,让我带你先看看,满意地话,就两天就可以租下来。”

    “这么快,他怎么这么信任你。”真搬到眼镜对面住,我心里还是有点吃不准,可能是那间房给我的心里阴影太重了。

    “有一天外面的排水管坏了,他找人来修,正好那天我把屋子收拾得特别干净,他说难得见这么爱护他房子的租客,所以后来再放租才想让我介绍人给他。”

    “哦,他有没有跟你说租金多少钱?”

    “嗯,提了一嘴,说只要合眼缘,爱干净,能帮他把房子保养好点,估计1000块就可以搞定。”

    “1000?!这么便宜,那房间有多大?”

    “好像比我那套还大点,是个小两室一厅的。采光也好,不然这房东也不会拿来自己住啊。”

    我一听这租金着实有点动摇了,这两年租房越来越贵,就这附近的小区,随便租个好点的单间,至少得2500到3000块,加上水电费、物业费,一个月房租快占工资三分之一了。其他杂七杂八花掉点,根本存不下钱来。

    住城中村就是图他便宜,但从住进来到现在,但凡位置好、光线不错的房子,价格节节攀升,从一开始的八九百,到现在的一千五,那种装修稍微好点的,去到一千七八都可能。

    这房子居然只要1000,良心价了,我颇为激动,立马起身抓着老板买单,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房子里面啥样。

    眼镜一边被我拖着走,一边骂我财迷心窍:“你这太抠了,之前就跟你说,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又不是没跟你讲过,以前不被那房子里的动静吓到过吗,有阴影。”

    “你那是自己吓自己,我住那儿那么久,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说起来,我才想起来,要是住过来了,我岂不是能一睹眼镜神秘女朋友的芳容,哈哈,这下看眼镜怎么遮遮掩掩。我要没事,我就搬个板凳,坐门口“守株待兔”,我还不信一次都见不着。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更激动了,连蹦带跳地进了那栋楼,一口气上到了顶楼,眼镜懒得搭理我,还在楼梯上慢慢地走着呢。

    “你快点。”

    “来啦,早不急晚不急,钥匙都在我手里,随时看都行啊。”

    每次你着急的时候,广东人那几个惯用的句末语气词都能让你没脾气:

    “等等咯。”

    “没关系啦。”

    “好啊好啊。”

    ………………

    现在我就没脾气地站在铁门口,等着眼镜大人前来开门。这铁门下,有一道窄窄的缝隙,缝隙里凉风阵阵,比这楼道里的温度低多了。我扒着猫眼,往里瞅了瞅,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屋子里倒是正常的安静,没有什么异响。

    还是眼镜说得对,为了钱,啥也不怕。

    慢吞吞的眼镜终于把门打开了,门一推开,一股凉风夺门而出。

    “啊!”眼镜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