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游山海

第三十八章 海峡商船

    通往北流岛之路并不是平陆,除去陡峭的小山群还有一处海湾,那里时常会有商船出没。

    只要顺着海峡一路向左再向北行,最终停留到北港上,那么离北流岛也就不远了。

    此时春季,北流海域冰面迎来初步融化,很多商船都开往了那个地方。

    “这让我想起来扫荡的事件,也许东流皇换地便是因为那一次。”

    悠鹤爬到了高山上,俯瞰数百商船乘风而行。

    背后却逐渐出现了一位风飘飘长发白袍仙人。

    “你好阿,天命之人。”

    顺了顺自己的长长白须,眉毛已经长到了腰间。

    “你……”

    冷汗,迅速转身,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别激动。”

    一股柔软的念力使得悠鹤的刀刃无法拔出,陷入绝对被动。

    “我只是一名旅行的半仙人,现在乘着春风正好来探望我曾经传授过的国度。”

    “但它早已今非昔比了。”

    仙人叹气,背对,悠鹤才得以放松下来。

    “胡说,现在才是商船行游初期,海风也只有在这一天开始向西北方向吹拂,你如何能来?”

    “哈哈哈哈,傻小子,我说的‘现在’可不是你们所理解的现在。”

    转身,慈祥而柔和,完全让人感受不到敌意。

    “你是谁?”

    “我说了,我是半仙人,我可以感受到你曾经和那位仙人的来往。”

    “而我不仅选择袖手旁观,还插手了东流皇的事情。”

    “所以一开始,你的夫人们就已经和东流国的消息断了。”

    “你说什么?”

    悠鹤诧异,又发现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甚是感慨。

    “唉,这个世界真大……”

    “对我来说很小,小子。”

    “我是他们口中的天主,也不是所谓的天主。”

    “在东流岛内存有真正意义上的天主,你有空去看看,也许将来也……”

    仙人停住,开始讲起另一件事。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因为我可以预言,我也可以预见,但是我是废人,即不是人,也不是仙人。”

    “忘记解释,在下天下武榜前十,仙人指路。”

    鞠躬,悠鹤随从。

    “我听说过……”

    “嗯,小子,你可知这暗月教中很久以前便是我所传授?”

    看着他脸上的眉头充满疑惑,仙人也是笑了笑。

    “当年我曾经给过他们一间传说:天鹰吃蟒,蟒贪果,人吃果,天鹰罚。”

    “即便一开始有人害怕天鹰,但所有人都向往蟒,这也是他们那贪婪之心所为。”

    “当然,也有部分人只是尊重,就像你的夫人们一样。”

    “你为何传这些故事?又为何传教……”

    二人坐在山头,并肩吃起了果。

    “因为它们很甜,也助武学。”

    “传教是因为一开始他们的脆弱,禁果是想封锁属于他们的贪婪。”

    “一旦放任,我就是天下的罪人。”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咬下甜果,暗纹魁气确实活跃。

    “你难道不担心我继续探听到你什么?”

    仙人好奇,对眼前这位少年感到一种同情。

    “为何担心?我早已经没有了自由。”

    “不,天道所行我并不是看得很清,它时常模糊。”

    “我累了,也该走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吧。”

    突然,半仙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袖套。

    “这……”

    “果然是仙人。”

    拿起,瞬间与自己的手融合,最终形成隐藏纹路。

    闭上眼,里面存在着一颗巨大的香樟木,不断结出果来。

    “这袖套……我听谁过,但还不知道有这种特殊的圈养活物的宝物……”

    “该不该还给人家?”

    踩到地上,有一卷白轴,里面写着三个大字:

    “不用还”。

    “会预言看来不假,这都能够清楚明白。”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但……也不能浪费了。”

    悠鹤微笑,把紫圈还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到了空间内,最终在香樟木下睡了一觉才逐渐醒来。

    “不好!商船!”

    眼前的商船已经剩下最后一艘,如果再不搭乘,很快就会没船坐了。

    这一艘船内多是底层人士,他们是勇敢出海赚钱的年轻人。

    “你就别看了,看什么书?”

    绑着遮眼罩,身穿红衣的肌肉少年舒舒服服躺在甲板上。

    “我不是你们商队的,不要管我。”

    少年不理,继续看。

    “切,病病殃殃,等我们把这批货卖了,那就是富翁了!”

    “你看书,估计一辈子都达不到我们这样的境界!”

    “老大,你就别说了,赶紧来帮忙,很快要过冰碎了。”

    大个的过来催,自己只能不耐烦走去。

    “一天天拉货……”

    “唉,天下无书,境界之失。”

    少年感慨,对着暖暖之流,细游柔鱼都生怜悯。

    “只要是喜欢,没有人可以剥夺你的自由。”

    悠鹤从船外出现,爬上木栏,好不容易才偷偷混进来。

    “你是?”

    “在下悠鹤。”

    二人鞠礼,仿佛一见如故。

    “在下卧龙。”

    “你读的是什么书?”

    凑近,还是第一次看到书籍。

    “这本乃是骁国著名诗人轻暖墨所写,里面蕴含了整个天下的治理之道。”

    说到这,满是敬佩。

    “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是诗人不应该写诗嘛,为何还有这种天下之作?”

    卧龙诧异,眼前之人居然没有读过书籍,但是句句得体……

    “可是为何我觉得你是一位文质彬彬之人呢?”

    “也许是因为我受天之道吧。”

    “哈哈哈哈!”

    卧龙笑得合不拢嘴,没见过这么荒谬的说辞。

    “你为何笑……”

    “没有,如果是你,我觉得也有几分是真的。”

    卧龙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慢慢做好自己的姿态与礼表。

    “抱歉,我失态了。”

    他感到羞愧,深深抱歉。

    “不,自然一些便好了。”

    “不过我得走了,要是被发现可就遭了。”

    正想走,却被牵住,立刻又松手,悠鹤倒地。

    “对不起……我是想说能不能来我房中,我付了一些钱给他们。”

    “一般是不会轻易来我房中的。”

    “这样不好吧。”

    站起,看着他真挚的样子也不好拒绝。

    但是心中总有一股不安,可又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们要到船舱内搬牢好货物,所以住在二层的我们并不需要担心。”

    “下了木梯就可以直接进我屋内,就算他们搬完也是在三层居所。”

    悠鹤看着眼前的精美木层,有灶房,更有泄厕与浴间,甚至还有掌风屋。

    等经过第三层的梯口处一直走,才能看到卧龙的毛毯龙檀门卧室。

    “我有一个问题卧龙。”

    停住,想了想才发现有一点不对劲。

    “什么?”

    “为什么你住在二层,这船屋内还十分精美,看着完全不像是客人……”

    “那像什么?”

    卧龙微笑,将书放背后,耐心听他分析。

    “像是整艘船的船长。”

    “哈哈,你猜对了,不过我不是他们的船长。”

    “你……”

    这时就感觉有一些冒犯了,自己偷偷入船,还偷到了船长面前。

    “别担心,我认你住这便是这,如此文质彬彬,想到偷登,我觉得也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转动门轴,木门开始笨重下沉,逐渐显露出粉红的颜色来。

    “你人真不错。”

    “既然不错,那你就进来吧,我请你喝茶。”

    坐在屋内右侧,那里是琉璃窗,可以看到逐渐靠近的冰片山岩漂浮在海面上。

    桌子是木,但却极富童话色彩,颜色都是粉色与黄色圆形填充而成。

    茶杯自带木香气,泡入浓浓的褐色俯花茶,让人瞬间清醒与心情愉悦。

    “好茶。”

    细细品味,发现与重山的茶味的有很大不同。

    一股是自然,一股则是浓厚的香味与让人有几分放松的感觉。

    “这本书所写的是天下之道多有道理,即便是诗人,但也许他没有受到赏识,所以才成为了诉难诗人。”

    “是我不明白,也许每个人都有权利成为任何人吧。”

    悠鹤为之前的浅薄见解而道歉。

    “哈哈,不怪你。”

    “现在乃是乱世,国与国自己互相争斗,依照书中所想,应该让人人都放下偏执而存于世。”

    “但是我至今都见不到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卧龙拿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万物皆有争斗,只要不破坏程度太大,也无妨。”

    “但像西流岛中的东流皇,早已经超过了这种程度。”

    “噢?何以见得?”

    来了兴趣,但也产生了新的疑惑。

    “东流皇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本体居民残忍下手,更是对待他国战遗孤如此。”

    “甚至目前我可以知道他还有破坏岛屿的计谋。”

    “那样的话将导致无数生灵丧生。”

    “你真是一位慈悲之人。”

    卧龙渐欣赏。

    “不,只是责任罢了,只要我的脑海里不舒服,那么自己就要开始动身了。”

    “当然,这也给了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

    “不错,东流皇的一位大臣。”

    “我一直都记得他。”

    捏紧茶杯,将碎时才反应过来,马上恢复状态。

    “哈哈,无妨。”

    “但是你所选的应该是自然大道吧,也算是一位道士。”

    “只是居然还放不下前尘,实在让我想不到。”

    端起水壶,为悠鹤茶壶加水,继续冲泡。

    “我不是……我可以做任何事,也不可以做任何事。”

    “只要我认为生命的存在危险,威胁到了哪,就该出手剿灭,但是也有限制……”

    “该说是一种霸道吧……”

    沉默,接过茶杯又品了起来。

    “没有人可以约束你,我记得骁国崇尚的是人道,只为人而感到不公。”

    “但是你的道,却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定夺,我认为极妙。”

    “即便依旧围绕着自然,看起来有一些许……”

    “不对……我需要对任何生命感到虔诚……不能恨,却也恨,只能恨三分,尊重七分……”

    卧龙放下书,有一些累。

    “好好好,这茶在提神之后还有催眠作用,我得先睡会。”

    “还有,干嘛想那么多没有任何用,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可不要和我一样……”

    “你……”

    悠鹤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睡下,也只好作罢。

    但是没走几步头又开始痛起来,蹲在地上有一些难受。

    天道之气在呼喊他,赶紧救救自然,赶紧救救这个世界。

    “自然……”

    “天道是自然,也是天理之事,只要我虔诚,我便可斩一切。”

    “受教了……卧龙。”

    晕倒过去,茶的效果发挥了作用。

    “孩子,天理不是你的职责,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完全自然之道,吾便允了……”

    金色天道神像浮现于悠鹤内心,只是不让轻易被发现。

    “大鲁在做什么,叫我下来?”

    一开始说卧龙的少年正与同伴阿狸火急火燎地搬货物。

    “这可是琉璃器,那家伙太粗糙了,不能……”

    “可是……对……他还需要在三层转动船桨。”

    此少年名为火轻,是来自骁国的贫民窟少年,一心只为闯下一番事业。

    “只要绑好,再加上一些软叶,估计就万无一失了。”

    阿狸有头脑,但他并不是与这几人一伙的,反而在火轻的记忆里一直跟着读书少年。

    “我自然相信你,不过那个少年我看着实在觉得有一点……”

    “怎么?”

    阿狸眼神变得凌厉,让他感到害怕。

    “是是是……我不说了……每次都这样,感觉你喜欢他一样。”

    “哪敢……”

    低头,还有几分回避。

    “不是吧,你喜欢男……”

    迅速后退,感觉自己不保。

    “我……”

    “bong!”

    突然,船的前右侧部受到猛烈的撞击,直接使得火轻摔倒。

    “别光趴着,过来帮忙。”

    转身,阿狸迅速绑好琉璃器,火轻抱怨起来抓柔叶堆积。

    “这个大鲁,乱开船!”

    在三层的大鲁背了这次的锅,这次的冰片是突然掉落的,根本来不及回避,但好在规模比较小。

    船身持续转动,向着左面开始行驶,维修部队已经开始往甲板上出发。

    这是船内三层的大师班索与徒弟小香组成的维修部队。

    他们只是路上捡到的,因为有事要去东流,所以卧龙便让他们上来了。

    拿出绳索,绑在了船杆上,班索顺着来到了船的右前侧检查。

    “师傅,怎么样了?”

    小香好奇发问,班索不紧不慢,拿出了反射镜片拉直杆,可以看到看不到的地方。

    “嗯……感觉没什么问题……”

    “感觉?师傅可要靠谱一些,不然卧龙先生就要赶我们走了!”

    摇头,对这个徒弟感到无语。

    “他何时赶我们,你的呆症又犯了。”

    拉住绳子回到甲板,这里是最坚固的外身,与船身的甲板一样材质。

    “不过说起来,我们如果把这甲板带过去研究,就会赶我们走。”

    摸了摸小香的头,二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走,该去做晚饭了。”

    “好嘞师傅!这夕阳真美。”

    “那你留下来看看暂时也不用你多做什么。”

    “嗯!”

    回想这一路的心酸,为了小香的症状从娜米兰大洲到这里,花费了不知多少盘缠。

    但如今很快就要到目的地,又算有了价值。

    “班索,今天吃什么?”

    火轻揉了揉鲁大的肩,替他的奋力感到骄傲。

    “今天,大概是……雪鱼还有跳虾,以及……”

    “能不能来点陆肉?”

    阿狸请求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为了谁。

    “当然可以,船上还有一些肉猪库存,帮我从低舱取来。”

    “好!”

    飞奔而去,小香香刚刚还在外面玩,大鲁就别了火轻去陪她。

    因为他总能感觉到小香的不易,甚至是感同身受经历。

    “唉,班索大师,你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来,头发都没有营养,真是不容易。”

    “现在即将到了,有什么感想?”

    “我们那里就是这个发色,哪有什么营养不良。”

    班索像跟小孩聊天一样,拿着菜刀还在切着鱼肉,起锅,烧水。

    “哪有这样的人,多奇怪啊?”

    “黄色的……”

    “我们也有金黄色的,但是我感觉黑色也许更好看一些。”

    洗好跳虾,扔进了锅中炸起来。

    “就是阿,要不要考虑换一换?”

    “骁国有句古话,发受父母,不可乱剪……”

    “什么……”

    火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我们那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烂七八糟的。”

    “是……是这样,但是你不帮帮我吗?”

    手脚还在忙碌,无暇顾及雪鱼的烹煮。

    “得嘞,这就来。”

    “先生?”

    “咚咚……”

    阿狸路过卧龙的屋门,想看看他是否安全,但敲了几声没有回应就不敢了。

    “在休息嘛,算了……”

    “等肉猪做好了再叫他吧。”

    走后,卧龙的意识迷迷糊糊,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等睁开眼,脸中羞涩。

    “呃……”

    倒在床边,悠鹤正好在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要冷静,卧龙先生……”

    “现在我是男的……不是女子……”

    闭着眼,将他的手从身上挪开,缓缓滑走,想要到门口处去。

    但目前进程还是十分缓慢的,因为手臂实在有点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