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为民看着邢铁的模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睛望向了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左侧的胡同口下象棋的人群走了过去。

    杨为民站在几个人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老头下象棋，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胡同墙上钉着的铁皮牌子，上面是小米胡同。

    “小米胡同，这名字有点意思啊。”杨为民笑道。

    一个老大爷回头看了一眼杨为民，笑着说道：“小伙子，不是这一片儿的吧。咱们这一片儿，不但有小米胡同，而且还有大米胡同，江米胡同，黄米胡同。”

    “哎呦喂，这么多米，吃得完吗！”杨为民笑道。

    哈哈哈，老大爷笑了几声，才接着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这么有趣，我们这一片儿这么多‘米’，可不是我们爱吃。小伙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为民一脸诚恳说道：“不知道，您教教我呗。”

    “那是因为咱们这可以直通漕运码头，过去的漕粮都是在通州下了船之后，沿着这条路进的紫禁城！所以才落了这么多米字。”老大爷笑道。

    “嘿！您老真是见多识广，要不然我怎么就爱和大爷们一起聊天呢，真长学问啊。”杨为民夸张地说道。

    大爷又哈哈笑了两声，看了两眼杨为民说道：“小伙子，有事吧？陪我老头子聊了这么长时间。说说看什么事。能帮一定帮。”

    杨为民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您可真是火眼金睛。”

    “那是！别的不敢吹，要说看人，我是一看一个准。”大爷得意洋洋地说道。

    “您知道这附近有在外经贸部上班人的吗？”杨为民不再客气，直接问道。

    “外经贸部……那可是大单位，没听说啊。”大爷犹豫着说道，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

    杨为民听了一高兴，连忙问道：“谁知道？”

    大爷拉着杨为民，手指向斜对面胡同口墙角，那里有一个修鞋摊，摊上坐了一个老头，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墙上还挂了一块红布，上面写着“便民服务社修鞋”。

    “瞧见那位爷没有？”大爷问道。

    “看见了。”杨为民顺着大爷手指看过去，看到了那位老大爷。

    “问他，这一片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大爷笑道。

    “是吗？”杨为民兴奋说道。

    “可不是吗，那位爷在那墙角的时候，比你年龄都要大！这一片儿有个大事小情都找他。”大爷笑道。

    “真的啊，太好了。我谢谢您。”杨为民笑道。

    “没关系，忙去吧。”大爷挥了挥手。

    杨为民转身朝着修鞋铺过去，邢铁也跟了过来。

    “怎么样？打听出来什么没有？”杨为民笑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邢铁沮丧地说道。

    “瞧人家都忙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有空搭理你。就是知道点什么，也说不知道。这事你得找闲人，巴不得聊天的那种。聊着聊着不就聊出点意思来了。”杨为民得意地说道。

    “有线索？”邢铁高兴地问道。

    “那得问问他了。”杨为民指着修车铺的老大爷说道。

    “你说那个人叫做方卓，差不多四十岁，瘦长脸，个子挺高，是一个会计。”修鞋老大爷听完杨为民介绍，直接就说道，没有半分犹豫。

    杨为民和邢铁都是一高兴，邢铁脱口而出问道：“老大爷，您知道这个什么方卓家在哪住啊？”

    “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干嘛？”修鞋老大爷皱眉问道。

    “我们……”

    “我们是公交公司的，前几天在公交车上捡了一个笔记本，这不是来寻找失主吗。”不等邢铁说话，杨为民连忙说道。

    “老头子见得多了，什么宣统、大总统、还有老蒋，都他娘的不是东西。现在多好啊，拾个东西还这么大老远的来找，哪跟过去似的，东西只要是一丢，那就再也不见了！”修鞋老大爷感慨地说道。

    “他家在哪住啊？”杨为民问道。

    “不远，这条胡同进去，向西第一个岔口，向南走到头，在向西就到了，记住喽，是甜水井胡同，胡同口有一个井台的就是，挨着胡同口西边第二个院。”修鞋老大爷说道。

    “这么清楚？真有您的！”杨为民竖起了大拇指。

    “你要是在这住上六十年，你也清楚。”老大爷张开没牙的嘴笑道。

    甜水井胡同。

    十分好找，按着老大爷说得路线，杨为民和邢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井台。井台早已废弃不用，现在院院都通了自来水，所以井台也就没用了，不过井台边上的车辙印迹，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热闹。

    四九城水苦，所以清朝的皇帝喝得都是玉泉山的水，走得是西直门，所以在西直门的城门上，刻着水波纹。

    老百姓就没有这么奢侈了，还得喝井水，所谓“甜水井”并不是水真的甜，只不过不苦而已。即便如此，周围的百姓也是趋之若鹜。

    杨为民抬手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四十，这个时候方卓应该在单位上班呢。

    “怎么样，进去摸摸情况？”邢铁看着斜对面的小院，上面门牌号码甜水井胡同六号院。

    “走，见机行事，千万别打草惊蛇！”杨为民说道。

    邢铁点了点头，和杨为民一前一后进了六号院。

    和大多四合院一样，一进门先是一个照壁，绕过了照壁，就是天井当院。

    两个人刚刚进院，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们俩找谁啊！”说着话，一个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狐疑地看着他俩。

    “你们这个院几户啊。”杨为民双手交叉放置在腹下问道。

    老太太一愣，杨为民拿出工作证反着一晃，收了起来说道：“街道办的，来看看卫生。这两天有市里的检查组下来暗访，我们来摸摸底。”

    “怎么没有居委会……”

    “暗访也不会通过居委会。”杨为民不等老太太说完，一挥手说道。

    老太太一愣，杨为民已经指着墙角的几件旧东西说道：“瞧瞧，你们这样可不成！得亏是我，要是暗访的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