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走入大殿，看着面对太清雕像而坐的师父，作揖一拜。

    “师父，徒儿回来了。”

    “嗯。”

    李长风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李清没有多想，看着师父身旁已经不知道凉了多久的茶水，上前清理了一番，重新开始泡茶。

    过了一会儿，淡淡的茶香开始飘散，李清将泡好的茶放到李长风身旁。

    “师父，喝茶。”

    “唉……”

    一直静坐不动的李长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清听到师父的叹息，没有出声询问，等待师父将手中空空的茶杯放下，又为师父倒了一杯。

    “天要断我人族根基啊！”

    李清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将茶杯放下。

    “师父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

    李长风又叹息了一声，回过身来，面对着李清。

    李清看着师父满脸的憔悴，本应挺立的身躯此时也好像佝偻了些许，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师父，您……”

    李长风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我数年前回来之后，一直就坐在这里，思考我人族今后该当如何，可是数年了，不论我如何思索，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无路可走。”

    李长风神色迷惘地低头看着棋桌，嘴角撕扯出一丝无奈。

    “人族之中发生了什么？”

    李清的声音略显低沉。

    “我人族从被圣母创造出来之后就多灾多难，经历过几次灭族之危。上古时期，人族势弱，在巫妖两族的夹缝之中生存。虽然我人族繁衍极快，但洪荒本就危险，又不知是谁传出，妖族吞食人族可提升修为，自此人族便被妖族大肆掠夺，有一些大妖甚至圈养人族，当做自己的食粮。人族先贤为了保护族人，不知战死几何，到如今上古先贤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大部分都因为透支过度，陷入了沉睡之中。上古的人族有着先贤的引导和生存的威胁，无比团结，这才使得我人族一次又一次度过了灭族之危，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角。”

    李长风的声音哽咽地诉说着。

    “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他们怎么敢忘记先贤的功绩？他们怎么敢只为了自己而放弃人族？他们怎么敢？”

    突然，李长风双目怒睁，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息，低沉地怒喝道。

    李清见状连忙单手按住差点被掀翻的棋桌，一掐法决，一座阵法将师徒二人笼罩，将两人隔绝了起来。

    李长风身上的气息缓缓消散，此时的模样变得更加憔悴，低头垂目，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敢？怎么敢？”

    李清看着师父的模样，眼眶红了起来，他知道师父身为上古幸存下来的人族，见证过上古人族最黑暗的时代，师父只希望人族不要再经历那些，能够安安稳稳地在洪荒生存下去，可是只有李清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是洪荒，这里有天道。

    李清知道此时自己无法去安慰师父，只能等师父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便慢慢地将面前的茶具收拾了一番，重新取出一套，缓缓地泡起了茶。

    李清反复的泡着茶，李长风面前的茶水凉了又凉，不知重新更换了多少次。

    就在李清再次准备更换之时，李长风抓住李清伸来的手。

    李清感受着师父手中的力量，感觉师父好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李清抬头看向师父，正对上李长风那满目血丝的双眼。

    李清眼神清明地看着师父，师徒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李清，你是不是人族？”

    “是。”

    李清看着李长风，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人族之危，是否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李清感觉到师父的手中的力量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又加大了几分，看着师父那充满希望的双眼，李清好想告诉师父自己有解决之法，可是自己的方法并不是万全之法，很有可能会让人族彻底从洪荒中消失，成为洪荒的历史，李清不想欺骗一心为了人族的师父，微微地摇了摇头。

    李长风看到李清摇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李清的动作带走，一瞬间佝偻了下去，松开了紧握李清的手，神色空洞无比。

    李清看着师父的模样，好几次想开口说自己能解决，可是理智告诉自己，自己的方法太过危险，只能徐徐图之，不能给师父太大的希望，否则会适得其反。

    李清调整了一下状态，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师父，我有办法。”

    像是一个垂暮老人的李长风听到李清的话，猛然抬头，看向李清。

    “那你刚才为何摇头？”

    李长风的声音有着一丝沙哑。

    “我的办法很有可能将人族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只要成功，可保我人族永世安定。”

    李清满脸凝重。

    “什么办法？”

    李长风急忙问道。

    “师父，先不着急，您先平复一下心情，告诉我人族现在是何处境。”

    李长风看着李清沉稳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从小便有主意，不会无的放矢，深吸了一口气，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我离开道观之后没有先回宗门，而是去了人族凡俗之地，刚开始我没有发现任何变化，我观察了一番之后便回到了宗门，回去之后我发现本应开放的宗门隐匿了起来，不再对着凡人开放，我找到宗主询问缘由，原来这一切都是洪荒改变所致。”

    “仙凡分离的规则已经开始略显端倪，很多原本帮助凡人的修行者发现，自己在凡人之地根本无法修行，即使服用丹药也只能恢复法力，随着时间越长，修为也会被压制，十不存一。我之后走访了大量的宗门，发现情况都是一样的，现在很多建立在人族之中宗门已经发现这些问题，开始向着南瞻部州迁移了，远离神州大地。我也渐渐发现好像整个东胜神州都已经被规则所限，随着我停留的时间越长，修为也被压制了许多。”

    “随后我返回人族，发现东胜神州的灵气也再渐渐变得稀薄起来，随着灵气的减少，东胜神州开始天灾频发，因为少了修行者的帮助，凡人根本无法对抗天灾，虽然我出手解救了一些，可是因为修为被压制，根本无法彻底解决这些灾祸，也有一些心系人族的修行者选择留了下来，可是太少了，人族部族众多，且分散在各地，各族的修士随着宗门一起撤离了，很多部族之中已经没有了修行者，已经有一些部族消失在了天灾之中。”

    李长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上留露出哀伤的神色。

    李清听完，瞬间明白了人族现在的处境，现在的人族应该是要被天道隔离开来，看来天道也发现了人族繁衍太快，人口众多，修行时间相比于其他种族优势太大，天变之前修有所成的修行者没有寿元限制，可以抽出很多人手去教化人族后辈修行，这样循环下去，凭着人数的优势，迟早有一天整个洪荒会被人族统治，这不是天道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就开始将人族凡人化，划分三界，希望通过天庭来愚化人族。

    通过前世对于上古时期传说中的描述，李清分析整合之后只能得出这一种结论。

    可是李清想不通天道为何如此，或者说鸿钧为何如此，难道不是修行者越多，对于洪荒越好吗？前世的小说之中不是有着世界升格一说吗？为什么天道却要加以限制？

    上古巫妖两族比现在的人族强大不止百倍，纵横洪荒几十万年也没有见天道限制，虽然最后的巫妖大劫可能是天道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但这次对人族出手却有点太快了，人族就算要发展到巫妖两族当年的规模，怎么也得几万年啊，为何这次的天道却如此着急？防患于未然吗？还是其他原因？

    想到师父说南瞻部州灵气减少，李清感受了一下周围灵气。

    “能量守恒？！”

    李清单手摸着光滑的下巴，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李长风渐渐调整好心情，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听到李清的声音，抬头望去。

    “你说什么？”

    李清没有听到师父的询问，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对，如果是能量守恒，那东胜神州流失的灵气应该会分散到其他地方，可是现在却根本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有所增加，这说不通。

    可是减少的灵气去了哪里？难道天道有回收灵气的能力？

    李清将调整思绪，试图将自己放到上位者的角度去思考为何会如此。

    时间缓缓流逝，李长风也渐渐恢复了从容，慢慢的泡茶品茶，没有打扰李清。

    天色渐亮，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映到了李清的脸颊，显的格外好看。

    “呼，师父。”

    李清轻舒了一口气，唤了一声闭目静坐的李长风。

    李长风闻言缓缓睁开双目，看着李清，没有开口。

    端起面前还有余温的茶，一饮而尽，调整了一下状态，李清一脸严肃的看向李长风。

    “师父，事关人族兴衰，我要再一次告诉您，我的办法并非万全之法，将来有可能不止要面对其他种族，更有可能会面对圣人，面对祂。”

    李清伸手指了指上方。

    李长风听到李清的话，看着李清的手势，明白了他的顾及，淡然一笑。

    “我明白，任何改变都不会简简单单，你没有经历过人族的至暗时期，所以可能不明白人族的坚韧，人族从苦难中一路披荆斩棘走来，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上古的巫妖两族都没有将我们消灭，现在更不能，不论是圣人，还是祂。”

    李长风霸气的回应道。

    李清看着师父满脸的坚毅，心中感慨，这就是人族先贤，为人族未来而舍身忘死的先贤。

    “我明白了。”

    李清坚定的点了点头。

    李长风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的落在棋盘之上，开口问道：“说说你的办法吧。”

    李清深吸了一口气，也拿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棋盘天元位。

    “统一人族，建立我人族自己的势力。”

    李长风闻言，一脸惊讶的看向李清，手中的棋子被捏碎都毫无所知。

    李清眼神对向了李长风的目光，眼中一片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