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城，赵文牧新家。

    荣方一、荣欣怡父女已经从冀省回来了，很可惜的是，荣欣怡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但父女二人的关系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他们决定把户口迁到平阳县来。

    这也是荣方一的建议，毕竟荣欣怡接下来几年都要在平阳县学习、生活。

    赵欣的户口也就被注销了，取而代之的是荣欣怡。

    不过这不影响她和赵家人的关系，大家还是“阿欣”、“阿欣”的叫着。

    荣欣怡仍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对赵家所有人来说，他们多了一个女儿、一个妹妹。

    对荣欣怡来说，从小不知道什么是兄弟姐妹之情的她，拥有了众多哥哥姐姐。

    荣方一与赵家人相处得也是愈发融洽。

    “小赵，这个对你有没有影响？”

    荣方一拿着一份文件，满面忧愁。

    赵静和荣欣怡在书房复习备考，赵文牧、荣方一二人在客厅里喝茶聊天。

    赵文牧接过来，原来是“关于进一步打击反格明经济主义和投机倒把活动的通知”，这已经是年内第二次出台类似的文件了。

    1981年改革的倒春寒如期而至！

    经济领域的改革在1981年春天里发生了明显的倒退。

    对于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的限制骤然加紧。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中央没钱了。

    从1979年起，中央财政连续出现巨额赤字。1979年，中央赤字170多亿，1980年120多亿。

    进入1981年，这一趋势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改革伊始，中央推出了一系列利民政策，保障返城人群的就业，大力发展基建，支持农村发展。

    这些事情都需要钱，于是赤字不断加大。

    但是，这么多钱撒下去，效果却不好。

    中央派出去的调查组，发现各地普遍存在“不公平竞争、重复建设、盲目生产、乱摊成本”等一系列问题。

    在这样的背景下，国家对改革踩了急刹车也就很正常了。

    历史，本来就是螺旋上升的嘛。

    为了解决问题，伟人抓住了两个关键问题，一是保中央财政，二是保国有企业。

    保中央财政的手段就是压缩计划外投资，紧缩银行贷款，发行国库券，放缓最耗钱财的基础建设等等。

    一句话总结，就是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国库券，就是在1981年首次出现的。

    这玩意儿出来后，赵静还跟他商量过要不要买一些。

    毕竟他们手里有不少存款。

    不过被赵文牧拒绝了。

    国库券的投资周期太长了。

    赵文牧手里的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大用场，需要有充足的流动性，不适合投资在这种理财项目上面。

    当然了，赵文林、赵文广两家买了不少。

    保国有企业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有人认为应该通过市场经济来发展壮大国有企业，也有人认为是一些民营企业扰乱了市场秩序，导致国有企业利益受损。

    应该打压不正当的民营企业。

    最终后一种声音占了上风。

    于是有了年初的倒春寒。

    “荣叔，你不用担心。我就只经营小龙虾馆和给国营饭店供应野味，这些都是持牌持证经营，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赵文牧还是仔细地阅读了文件，并且写信给了赵文秋，让她帮自己关注着政策变化，一旦有问题，及时给家里打电话。

    前世赵文牧真正起家毕竟已经是八十年代后期，那会儿的政策环境，已经相对比较宽松了。

    这会儿，还是不能大意。

    “未经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批准，不能贩卖工业品，不能贩卖一类农产品，不允许私人购买汽车、拖拉机、机动船只等大型运输工具从事贩运。”

    这会儿，个体户可以从事商业经营。

    但是其允许买卖的商品其实很少。

    最紧缺的工业品，直接被一刀切的禁止经营。

    “小赵，这个一类农产品是什么意思？你这小龙虾和螃蟹没什么问题吧？”

    荣方一戴上眼镜，仔细一条条阅读着。

    “荣叔，一类农产品就是麦子、玉米这一类的粮食作物，小龙虾这种不属于一类农产品。”

    “我那130卡车改天就跟生产队说一下，只是跑运输应该没问题。”

    两个人你一样我一语地讨论着。

    赵文牧相信眼下只是一场小小的倒春寒，春天的到来不可阻挡。

    但这是相对整个国家来说的。

    对于个人来说，大环境的小小一点震荡都足以是毁灭性的灾难。

    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必须借用伟人的一句话：战略上藐视它，战术上重视它。

    于是在整个1981年春天，赵文牧就是老老实实地经营小龙虾馆，给国营饭店供应野菜和鱼类。

    然后就是在家照顾妻女。

    多余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春天按照县里规定，不允许进山捕猎。

    好在鱼虾不受这条规定影响。

    于是国营饭店春天里大力发展各种鱼类菜肴。

    “李大哥，这铁锅炖大鱼和鱼头泡饼都给你们国营饭店了，是不是就不要惦记我的烤鱼了？”

    赵文牧坐在国营饭店宽敞明亮的大包间里，跟李国富说着话。

    面前的十二人大桌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跟锅一样的碗，里面就是他的经典名菜，铁锅炖大鱼。

    另外还有几种口味的鱼头泡饼。

    就这一桌，正常情况下没有30块钱绝对拿不下来。

    然而此时用餐的只有赵文牧一个人。

    因为，他是来传道受业解惑的。

    面前的，就是他的劳动成果。

    待会儿还要打包带回家。

    就是这样又吃又拿。

    李国富满面堆笑，简直是合不拢嘴了。

    这个铁锅炖大鱼，制作简单，食材也不贵，但是用这个大锅盛出来，又好吃又有牌面，绝对可以成为一道招牌菜！

    赚了，赚大发了！

    原本，他确实是觊觎赵文牧的烤鱼来着。

    只不过大家关系这么铁，国营饭店自然不可能随便偷师，于是他才请了赵文牧过来。

    结果赵文牧二话不说，直接给他做了这几样。

    然后明确告诉他，烤鱼就不要想了。

    “小赵，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你这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李国富两眼放光，这恨不得把他扒光了的眼神，让赵文牧心头一阵恶寒。

    “前些年鬼混，遇见一个邋遢老头，教了我这些东西。”

    赵文牧信口胡诌。

    李国富只感叹自己咋就没遇见这样一个老头。

    “李主任，还是老规矩，菜品可以推广到全市国营饭店，鱼必须由我提供。”

    谈生意的环节，就不能哥哥弟弟了，必须李主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小弟，现在暂时不能捕猎野鸡和兔子，野味这块收入少了不少。”

    照例是每晚的算账时间。

    赵静写写画画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赵文牧。

    “野味和小龙虾馆现在一天的毛利润大概1100块，一个月差不多3万3千块。”

    “那些门面房，每个月能收到12330块钱租金。”

    赵静抢下的那批门面房，现在是他们家重要的收入来源。

    相比之下，赵文牧在京城花12万买下的四合院，暂时创造不了任何收益。

    “现在每个月要支付的固定工资有9千多块，临时用工也有5、6百块钱！”

    说到这儿，赵静“啪”的一下合上本子。

    “小弟，我们一个月就能花出去一个万元户耶！”

    难得小财迷竟然不是一脸肉疼，反而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怎么样，我厉害吗？”

    赵文牧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

    “厉害！你最厉害了！”

    赵静认真说道。

    “那叫一声‘老公’好不好？”

    “不要。”

    赵静低着头，用蚊子嗡嗡一样的声音说道。

    她觉得自己又要羊入虎口了。

    果不其然，赵文牧直接来了个公主抱。

    赵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落到了赵文牧怀里。

    一番折腾，赵静只得乖乖喊了一声“老公”。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一声老公换来的只能是更猛烈的征伐。

    “赵文牧，你又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