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赵文牧新家。

    赵文牧轻轻把赵静抱下来，然后跑出去开门了。

    等在门外的是赵文燕。

    “快！小芸要生了！赶紧过去看看！”

    赵文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说完之后整个人躬着身子猛烈喘息着。

    大姐这么着急，赵文牧直觉情况不对劲。

    “大姐，稍等一下！”

    顾不上详细询问，赵文牧急忙往屋里跑去，冲进书房，没看见赵静。

    “阿静！”

    他喊了一声。

    赵静幽怨地从书桌后面探出头来。

    赵文牧出去后，她试着解开手上的衣服，结果手被反绑着，根本解不开。

    担心有人进来看见，她就躲在了书桌后面。

    赵文牧赶紧给她松绑。

    “快走，二嫂要生了！大嫂看上去有些着急！”

    赵文牧没有多说什么，二人扯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赵文牧拿了个手电筒递给赵文燕。

    他骑车载上赵文燕，赵静骑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这会儿路灯已经熄灭了，赵文燕拿手电筒照路，三个人就这样匆匆忙忙赶往医院。

    静云厂开业那天，赵家人用牛车把宋芸送进了城里，直接住到了县人民医院。

    这个年代，不少人生孩子都是在家里或者公社卫生所，像宋芸这样提前住进医院里待产的，至少在农村是没有几个的。

    这两天赵家人轮流守在医院，直到今天下午，宋芸开始喊疼，折腾了一段时间，医生判断说估计得明天早上才会生。

    于是赵文燕把其他人打发回去，只留了她和赵文广、刘秀梅守夜。

    赵静想让其他人去家里住，但大家还是去了小龙虾馆的宿舍。

    那边距离医院也更近一些。

    “大姐，二嫂什么情况？”

    赵文牧不问还好。

    一问赵文燕立刻就有些崩溃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话里都有些哭腔了，身子也在不停发抖。

    过了一会儿，她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医生说可能是羊水栓塞，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只能想办法保孩子了。”

    赵文牧头嗡的一下，瞬间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为什么？怎么可能？

    前世没有这回事儿啊！

    为什么！！！

    “半个小时前，小芸突然说胸闷喘不上气来，接着就心慌、恶心，她说，她说自己就要死了，让文广保小孩子，再给孩子找个妈妈。”

    “我们叫了医生过来，把小芸推进急救室里了，医生说可能是羊水栓塞，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赵文燕就开始哭起来。

    赵文牧使劲蹬着车子。

    快点，再快点！

    在医院门口，赵文牧把车子随手一扔就往住院楼冲去。

    赵文燕也擦干了眼泪，跟赵静一起跟上。

    “二嫂怎么样了？”

    急救室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赵文林、刘秀梅、赵文君还有小龙虾店里干活的赵文远、钱二牛、宋冠军等人全围在这里。

    每个人都面有戚戚然。

    赵文广跟个木头人一样，双目无神，死死盯着急救室外面那忽明忽灭的灯光。

    “医生出来了一次，说情况还不明朗。”

    刘秀梅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过了一会儿，有一名中年医生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

    赵文广还在发呆。

    赵文牧拉着医生走出人群，赵文林跟了过来。

    “医生，我二嫂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也是有话要跟家属说，于是直接快步来到旁边的诊室里。

    “宋芸同志的情况目前还不明朗，初步判断可能不是羊水栓塞，更具体的还得等血液化验结果。不管怎样，确实有呼吸困难、心力衰竭的症状，可能的原因比较多，比如羊水栓塞、肺栓塞、心肌梗死、过敏反应、子宫破裂、脑血管意外等。”

    “那她有没有危险？”

    “病人情况现在十分凶险，建议你们让病人家属尽快赶来吧。”

    病人家属自然是宋芸的娘家人。

    她这住院好几天，宋家人刚好在今天上午回去了。

    赵文牧和赵文广心里十分沉重。

    “主要是因为病因暂时还无法确定。”

    医生有些无奈地说道。

    “医生，需要什么设备吗？我可以想办法从市里弄来！或者可以把她转移到市里吗？”

    赵文牧其实对这个没报什么希望，宋芸眼下的情况，大概率不可能转院去市里。

    “不行！病人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转院！该有的药物和医疗器械，医院这边都有，市医院也没有更好的了。”

    医生摇摇头。

    “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病人目前只是呼吸困难、心跳不正常，血压、血氧都很正常！这种情况确实很奇怪，但是也确实没有发现病人生理指标有什么异常。”

    “待会儿血检指标出来了再看一下。”

    正说着话，一名护士匆匆跑进来。

    她把一堆检查单递给医生。

    中年医生看着直摇头。

    “不对啊，这不是都正常吗？”

    说着他指着一个个数字说道。

    “你看白细胞、血小板、心肌酶、各类粒细胞、反应蛋白...全都是正常的。没有内出血，没有肝衰竭、肺功能异常的征兆...”

    “怎么会这样呢？”

    “小陈，立刻安排病人做心脏彩照、心电图！”

    医生嘴里碎碎念嘟囔着，突然大声吩咐护士道。

    接着两个人就急匆匆走了。

    赵文牧、赵文林面面相觑。

    “不管怎样，我先找个人去把爹娘、宋叔还有景婶接来吧。”

    赵文牧悄悄找到宋冠军和赵文远。

    “文远、冠军，辛苦你们连夜回一趟村里，把我爹娘还有宋叔、景婶接来。去找学磊二叔，借卡车用，夜里凉，记得多放几床被子。”

    “就说二嫂快要生了！”

    “车子就在医院门口。”

    赵文牧压低声音交代着。

    赵文远、宋冠军点点头，拿上手电筒就匆匆出门了。

    送走这二人，赵文牧冥思苦想，宋芸到底是怎么了。

    “大姐、大嫂、阿静，二嫂这两天有什么异常吗？”

    赵文燕、刘秀梅、赵静毕竟是女人，这两天贴身照顾宋芸比较多。

    或者她们这里能有什么线索。

    赵文牧跟她们说了宋芸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但呼吸、心跳确实不正常。

    三个人凝神苦思起来。

    哪怕是宋芸说哪顿饭不好吃，这种细节也不能错过。

    “小芸这两天似乎有些害怕。”

    刘秀梅突然说道。

    她毕竟生活在村里，这段时间跟宋芸接触最多。

    “她之前总是嘻嘻哈哈的，从来没想过啥，这两天似乎在害怕什么，有一次我看见她在偷偷掉眼泪，问她却又什么都不说。”

    孕妇的情绪总是敏感而且多变。

    刘秀梅也就没太在意。

    “嗯，是的！二嫂自从来医院里住下，就开始害怕什么。”

    刘秀梅一提醒，赵静也发觉不对劲了。

    “对对！她今天中午好像被什么给吓到了，我看她好像午饭都没怎么吃！”

    赵文燕也意识到了，宋芸的情绪不正常，尤其是从中午开始。

    “下午她就一直在害怕，不停跟文广说什么，她要是死了，让文广好好过的话。后来看文广难受，就不说了，然后就看着窗外发呆。”

    一抹灵光击中赵文牧脑海。

    “中午或者上午，有谁跟她说了什么吗？！”

    “一些吓唬人的话，比如产妇出事情一类的？！”

    赵文牧急切地问道。

    几个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纷纷摇头。

    “中午是你二哥陪她的，我们都没在。”

    赵文牧迅速冲到赵文广跟前。

    “二哥！”

    “二哥！”

    任他怎么喊，赵文广就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啪！”

    赵文牧给了他一巴掌。

    赵文广眼里慢慢浮上清明。

    “小弟，小芸她不要我了啊！小弟！”

    看到赵文牧，赵文广立刻毫无形象地痛哭起来。

    “二哥！”

    “二哥！”

    “别哭了！二嫂还在呢！”

    “你听我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嫂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你仔细想想，这关系到能不能救她！”

    没错，赵文牧猜想宋芸可能只是心理疾病。

    来到医院住院后，发生了产前焦虑，之后在某些不好的消息刺激下，诱发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以至于表现出呼吸困难、心力衰竭的症状！

    永远不要小瞧精神的力量。

    蒙住一个人的眼睛，把他绑在椅子上，然后用金属片划一下他的手腕，告诉他已经割破了他的血管，他将会慢慢失血而死。

    然后，播放水滴的声音。

    一晚过去，他就可能真的“失血”而死。

    死状、死因跟失血毫无二致。

    而事实上，他一滴血都没有流。

    赵文广闻言，仔细思考了一会，喃喃着说道：

    “隔壁病床的两个大姐，聊天时说到她们单位有一个24岁的小姑娘，生产的时候突发羊水栓塞，从家属发现她呼吸困难，到心脏骤停去世只用了5分钟不到。”

    “然后两个大姐唏嘘了半天。”

    “小芸就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吃饭了。”

    干！！！

    赵文牧立刻拉住一位护士。

    “护士，麻烦你立刻请医生出来，我有关于病人的重要情况需要告诉他！”

    小护士一听不敢怠慢，病房里这位可是即将临盆，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她立刻冲进去把刚刚那位医生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