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的峰顶，有一块巨石，上面长满青苔，触碰一下，入手全是湿滑软腻。

    此刻却有人不避讳这奇怪的手感，斜斜靠在巨石上。

    正是任怀义。

    他佝偻着身躯，双目无神地盯着黑暗中。

    偶尔，他还会摸一摸腰间挂着的一个乾坤袋。

    乾坤袋鼓鼓囊囊，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任怀义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咳嗽完后，他望向黑暗中的眼神，变得越发迷离。

    时不时，他口中发出一阵低喃：“七十六岁了，快没时间了。”

    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缩。

    一道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自然是张凡！

    张凡今天穿着一身黑袍，整个人都几乎融入夜色中，若不是仔细看，怕是都难一眼发现。

    看到斜靠在巨石上的任怀义，张凡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早到了，没想到任师兄更早啊！”

    任怀义目光在张凡的黑衣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才也笑了起来：“人老了，腿脚不方便，所以出门的早了些，到的也就早了些！”

    对话到这里后，突然莫名停滞了下来。

    任怀义一直盯着王铮那一袭黑衣，意味深长。

    张凡则忍不住地望着任怀义腰间的乾坤袋，细细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任怀义抢先打破了沉寂：“张师弟，说说吧，你有多大的生意，居然要这么小心，呵呵，可一定要是足够大啊，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白折腾了！”

    张凡眼睛一眯，毫不避讳道：“四百五十灵石的生意，不知任师兄还满意否？”

    任怀义眉头一凝，眼中明显出现一丝诧异。

    他想不明白，张凡一个炼气五层，哪有四百五十灵石的生意！

    别说炼气五层了。

    就算是炼气九层，除非倾家荡产，都很难做这么大的生意！

    即便是他任怀义，天天买卖灵丹灵药符咒，一年的流水也只勉强二百多灵石。

    这还是在他的小生意背后，有高人在出力才能达到的效果。

    换做普通做生意的弟子，一年流水有个五六十灵石就不错了。

    又是好久之后，任怀义才再次开口打破沉寂：“张师弟能否具体说说，你这次到底要卖什么东西？”

    张凡嘴角微扬：“一件法器！”

    “法器？”

    任怀义一惊，斜靠在大石头上的身子都站直了！

    张凡微笑如初：“对，法器，一件完整的法器！”

    “师弟没有戏耍我吧。”任怀义似乎有些怀疑自己人老耳聋：“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一件完整的法器，用四百五十灵石卖给我？”

    张凡轻轻点头：“这件法器，在市面上至少价值六百灵石，我只收四百五十灵石，任师兄你，应该没理由拒绝这笔生意吧！”

    “咳咳咳…”

    任怀义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进而引发一连串的咳嗽。

    张凡说的没错，一件法器，哪怕是下品法器，价值也是五六百灵石。

    这么一算，他这次应该能赚一百五十灵石。

    咳嗽好久后，任怀义才吐出一口老痰，气息有些不足道：“张师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法器啊！”

    张凡道：“从师父那里偷的。”

    “又是偷的？”

    任怀义面皮狠狠一抽，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了：“张师弟你也从你师父那里，偷了太多东西了吧！”

    张凡呵呵一笑：“难不成任师兄觉得我能自己炼制法器？”

    任怀义目光明灭闪烁。

    的确不太可能。

    倒不是说张凡修为不够。

    反而，炼器师的修为一般都不高，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研究炼器之上，修为差不多够用就行了。

    但是，炼器师是需要大量时间和资源来打磨的。

    张凡入门才六七年，根本不够时间学习炼器，也不可能有资源去学习。

    至于更常见的杀人越货，就更不可能了。

    张凡一个炼气五层，怎么可能杀有法器的前辈？

    想来想去，虽然偷听起来不可能，但实际上却是最有可能的来历。

    一时间，任怀义神色变得无比复杂：“张师弟，你真是有个好师父啊，不像师兄我，入门才十天，师父就在一次斗法中陨落，尔后就如那路边野草，自生自灭，蹉跎到今日……”

    说到这里，任怀义忽然话锋一转道：“张师弟，你能否拿出那件法器，让师兄瞧瞧是真是假！”

    张凡嘿嘿一笑，并未回答，更没有拿出破魂锥。

    任怀义等了半晌见王铮不开口，便咳嗽了几声化解尴尬道：“倒也不必看了，和王师弟你认识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不会说假话的…”

    张凡这才道：“那任师兄觉得，四百五十灵石的价格，还算公道吗？如果公道的话，我们就可以交易了。”

    任怀义长长叹了口气：“公道肯定十分公道，但王师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拿不出那么多灵石！”

    张凡抿了抿嘴唇：“这么说的话，我是不该找任师兄你交易了？”

    任怀义却摇头道：“不不不，师弟你找我是最对的，我拿不出那么多灵石，但我认识的师兄多，总有人能拿出来啊！不如这样吧，张师弟你把法器交给我，我去卖给我认识的师兄，到时候再将灵石转交给你，如何？”张凡冷冷一笑：“任师兄这个法子哪儿都好，可也哪儿都不好，不如想个新法子吧！”

    任怀义似乎也不意外张凡不答应，他咳嗽一阵后，又才道：“那这样，我带着师弟你，一起去见我认识的师兄，到时候我们三人当面交易，如何？”

    张凡暗暗磨了磨牙：“任师兄，我看还是你想办法直接把灵石拿过来，我们两人交易比较好些，其他人，我信不太过啊！”

    任怀义不禁一阵咳嗽，随后缓缓道：“是师兄我孟浪了，你说的这个法子，的确是最安全的，那这样吧，我去找我认识的师兄试试，如果对方信任我，我就可以带着灵石单独来找师弟你，但如果对方也如王师弟这般谨慎，那就没办法了，毕竟四百五十灵石，也不是小数目！”

    任怀义在天魔宗混迹了几十年，也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认识一些拿得出四五百灵石的人，在王铮的预估中。

    张凡这才点头：“那三日之后，依旧在此地见面，如何？”

    任怀义道：“便三日之后，不见不散！”

    听到这里，张凡立刻朝任怀义一拱手，随后转身飞快没入黑夜之中。

    任怀义则盯着张凡远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

    至少大半个时辰后，他才咳嗽一声，锤了锤似乎因为站立太久，而有些不舒服的腰，然后缓缓走进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