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曼秋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不肯服半点软但还是见好就收。随手拿起一本杂志便读了起来。慵懒舒适的真皮沙发上铺着一块儿毛绒绒的垫子，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这两天霖江是难得的好天气，连着他做得菜品都是清淡的，还有两份抹茶蜜豆慕斯蛋糕。纵观他的冰箱，十几瓶水像军训一样待在冰箱的最上层和底下各种健康的食材，没有任何跨度太大的食品，甚至找不到一点点零食，气泡水之类的痕迹。

    申子凛从冰箱里拿了瓶Absolute伏特加出来，问道，“能喝纯的吗？”，曼秋虽然被他这猛地一问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却还是急忙拒绝了，回道，“有冰红茶吗？”

    “嗯。”

    她不喜欢喝纯的，也不喜欢喝白酒。那种辣辣的口感让她很不舒服。当年在酒吧里她借着半醉半醒的意志，为了躲纯的野格，趁没人看见随手往后面一撒，酒飞快洒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仅做过这一次这么没礼貌的事情。没发生几分钟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不想喝就不喝但不要往后面撒，也不难想象她很有可能是撒到谁身上了，如果真的这么不幸，那也不难想那被无辜溅到的人骂了她多少回。

    但那次她是真的有点半醉半醒了，还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是也没那么理智，可能，是因为......那天混着喝了。

    02

    他不紧不慢地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瓶冰红茶，又拿了些冰块儿，组到醒酒器里，又往她的杯里加了几大勺冰，仿佛比她还担心她会醉一样。

    “陈愚的死与我无关。”他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曼秋沉默着喝了口酒，无视又默认了申子凛的解释，“我记得好像是你开的枪。”

    “那你更应该记得是我救了你。”

    她抬头看着终于准备坐下的申子凛，又沉沉地叹了口气，没有被任何人，也包括她自己察觉到的沉重。

    “是的，但印象里你也曾想过要杀我。最多最多是扯平吧。”申子凛有意识的靠近让她觉得一阵胸闷，一点点都不可以，“有话烦请直说。”

    “陈愚的背后是有组织的，他们和杜雅张飞之间也是有关系的，杜雅很清楚他们的存在。陈愚指控杜雅袖手旁观的那次，是因为他们那天正当着杜雅的面，杀死了一个男孩。”

    大鱼！她要的大鱼！肥，太肥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道，“什么意思？”话刚说出口她便觉得词不达意，又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要说是因为看我进度慢，好心帮帮我。”

    03

    “不是。”他喝了口纯纯的伏特加，“不死长老会。金门，金巷的背后掌控者。全世界总人数过百万，收入是银行都没见过的金额，由五位世界各地的长老组成领导角色。”

    “你是其中一位？”

    “嗯。”

    “他们为什么要杀杜雅？”曼秋试探性地问。

    “你不如直接问我他们都来自哪个国家，ID多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方便你可以接近？”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曼秋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像是被热水浇过一样，又疼又闷。

    “不关心。我只知道你想找出真凶，而且你有时限。”

    她确实有。

    当然，她尚且不会蠢到和他做交易，也不会蠢到相信他是真的，不图好处的帮自己。

    “你想说什么？”

    “这个组织遍布全世界，无数眼线，只要是他们想杀的人，绝对不可能活着，或者说，好好活着。”

    “关系？”

    “金巷，你应该还有印象。他们的人常会聚在那儿，不过在更奢华更隐秘的包间。”

    “不死长老会？所以他们的工作是什么？长生不死？”

    申子凛无视了她的问题，掰下法棍，缓缓抹上红莓酱，“好的红莓酱里，要放上一些别的东西来增加一些风味，尤其这种刚刚做好的，打开来，颜色很鲜艳。”

    这次曼秋没搭话，而是拿了碗汤，放到自己面前。

    申子凛注意到了她这个举动，把酱递到了她面前，“尝尝。”他嘲弄的眼神令她好生不满，她使劲闻了一下空气果然是能闻到那股味道，实打实的血腥味儿，她不可能闻不到，就算申子凛想要掩掉。

    她不会碰。

    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对他本人的厌恶，她不会碰。

    “我对品尝这种料理没有兴趣，而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且不嫌烦？”她恼道。声音依然不大不小，只是她身上的气场变得压抑和冰冷。

    “不吃就不吃，上好的东西还不给你糟蹋呢。”

    他没气，只是把酱拿了回去。

    “吃好了的话，去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过来看看。”

    04

    什么文件？

    她往后瞧了眼另一侧沙发上的棕色文件夹，不明所以的拿了过来。

    “打开。”他道，“这里面是不死长老会今年对我的研究的投入，后面是一些准备工作，样品已经打算开始试用了，我想让你加入。”

    二十多页的英文计划书，是关于他在国外的那项研究。这不是普通的打印而是一种特殊药水，曼秋一闻便闻出来了，想必明天这个时候，这些早早变成了白纸。

    “我为什么就一定会答应你？”

    “你难道不好奇我想让你做什么吗？”他说，“我会给你仅次于我的身份，最高的荣誉，用长老会的力量保护你，这个世界可以不再有死亡，我们是控制这一切的人，我们将会是未来世界最尊贵的人。”

    “你为什么选我？”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可以说，在给你一点信息你就能完全了解我，可以和我彻夜畅谈的人。你虽然充满危险，但我还是舍不得，还是想留下你。”

    “什么？”她诧异于申子凛的回答。

    “你和别的只有聪明的人不一样，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甚至除了皮囊真的没有多少一样。你有想法，赤诚，聪明的大脑和一点小聪明。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从林天哲手上活下来了，完成了我对你的第一个考验。”

    “你似乎很有把握说服我？”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05

    虽然她不知道申子凛想要做什么，但她对刚才申子凛表现出来的坦诚产生了兴趣。

    他开车带曼秋来了申氏集团，在他的办公室的书架上，有几处机关。启动后，门缓缓被打开。

    一位优雅，略显沧桑的老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百年孤独》。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老人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背对着他们。老人的头发修饰得体，指甲整齐干净。房间有一处淋浴间，衣帽间，还有个檀木的长长的书桌，和一把椅子。在那扇大门的背后，也是一整墙的书。

    自上次之后，申子凛便把苏复安置在了这样的地方。

    “申先生，有什么事吗？”

    申子凛很少会来见他，只是逢年过节让他看看阳光和.......苏曼秋的照片。或者时不时打开透视，让苏复从玻璃里看到在外面加班的苏曼秋。

    曼秋愣住了，直直盯着老人的背影。

    “我带了个人，来看你。”

    “哦？”老人折起书角，穿好了拖鞋。

    他转过身来一眼注意到站在一侧的苏曼秋，眼睛瞬间红了。他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有身上之前的老伤有没有盖住，确认得体之后，又用欣喜的眼神看着曼秋。

    曼秋擦了擦眼泪，也回应了他一个微笑，“爸。”

    申子凛走到书桌那儿，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曼秋三步并两步走到苏复身边，怕申子凛要做些什么。

    ‘这孩子，都比他高了。’

    “父女见面大抵有很多话想说吧。你们接下来会有时间好好叙旧的，但是现在，我要你！苏小姐，做个决定。”他转着手上的那支墨绿色钢笔，毫不客气的说，“合作，或者见证最亲的人在你面前死去。然后毁掉你现在对于一切的所有记忆，让你视我为你的主人，我会吩咐长老会杀掉你的丈夫，就算他没死，也要四处逃亡，反正怎么也活不好。相信我，不用一个月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我要的结果，是不会变的。”

    苏复用鼻长叹了一口气，将曼秋拉到身后，“申先生，是我发现的秘密，是我让小女陷入这一场无端的风波，但你若敢伤她，我还是有那个能力，让你我付出些代价，护她。”

    “您先别着急，我有说要伤害苏小姐吗？”他道，“您应该相信，苏小姐，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苏曼秋的手被苏复紧紧拉着，每每她有意要开口的时候苏复都会用力攥一下，拦住她。

    苏复转过身，问道，“我那贤婿还好吗？对你怎么样？长什么样子？有次我看到你的手机屏保，但没看清他的模样。”

    06

    苏曼秋听苏复这样问，忙拿出手机来给他看自己屏保，和嘉勉在哥大的合照。

    “他叫厉嘉勉，嘉言善行的嘉，勤勉的勉。他对我很好，学历，家庭，工作都很好。他非常优秀，人也很好，您且放心。”曼秋恨自己不能平静，边说着，又止不住的掉泪。“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说着，又翻看相册给苏复看了更多的照片。

    曼秋沉浸在得知苏复还活着的喜悦当中，仿佛又有一束光照进了她的人生，那处她心里面的裂缝越来越大，黑暗已经躲在了角落里，她无法叙述苏复和厉嘉勉对于她的重要，知道苏复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苏复笑了笑，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07

    曼秋这次握紧了父亲的手，转头答道，“我答应你。但我不会也不肯做违背原则和底线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收回你可以随时威胁我和控制我的特权，既然要合作，你就该有些诚意。”

    “那不妨你来告诉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去让你听话？睡、你吗？”

    曼秋听他竟这样胡说，恨不能拿一桶冷水泼到他身上解气，“既然是合作，我自然会拿出我的诚意。也可以让你想做的继续完整的完成下去，你除了不可以在威胁和控制我之外，也要给我的父亲换个地方居住，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