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在‘补’方面很舍得。

    不多时，就见那位苏掌柜，拿来镇店之宝——一颗三十年老人参。

    这算是棠邑县里，最好的人参之一了。

    其实所谓的百年人参，在济州府这地界，并不多见。

    人参的价格很公道，一年一两银子，三十年就是三十两。

    孟川瞅着这人参品相不错，便就买了下来。

    顺道还买了一些枸杞泡茶喝。

    回家途中，他一直在思考那名田姓女子的事情。

    “望气术不会骗我，那女子明明就已是一副死相，为什么还能像常人一样？难道是一只可以在白日活动的邪祟？”

    他刚好不知，接下来该写有关什么鬼魅的杂文。

    或许可以从那女子身上，找找灵感。

    不久之前，他还很忌讳遇到邪祟之事。

    但随着经历的多了，自身也成为修士后，逐渐对所谓的邪祟，不再感到恐惧。

    毕竟，写志异杂文的小说家，要是没见过鬼，那写出来的东西，谁会看？

    余下几日，孟川每天都坐在一心堂药铺对面的小茶馆里，静待‘田蓁’现身。

    或许是来得比较勤，茶馆小厮非常不解的问道：

    “爷，您每天都来，却始终不喝我们店里的茶，但仍旧给我们茶钱，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闻言，孟川笑道：“茶叶哪有枸杞好喝？”

    小厮一愣，笑道：“您在家里也能泡啊，为啥非要来小店？”

    “给你们钱赚，你还不乐意了？”孟川瞪了他一眼。

    小厮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轻抽了自己嘴巴两下，道：“是小的失言，爷勿怪。”

    孟川不再搭理他，而是专心致志的看向药铺。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再一次见到那女子。

    没有丝毫犹豫，丢了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便就起身前往药铺。

    刚进去，就听到田蓁的声音，“苏郎中，这兴许是小女子最后一次来买药了。”

    闻言，苏掌柜不解道：“为何？”

    田蓁叹道：“家母执意不再喝药，小女子苦劝不得。”

    苏掌柜点了点头，也没在多言，按常给她抓药。

    这时，他注意到了孟川过来，笑道：“公子今日是要买什么补药？”

    在他眼里，像孟川这样的人，就是大客户。

    闻声，孟川摇头道：“不买药，是特意为了田姑娘而来。”

    “为了我？”

    田蓁下意识开口，不解道：“小女子与公子素不相识，何以是为了我而来？”

    苏掌柜也皱着眉头看向孟川。

    后者沉声道：“姑娘最近似是碰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小生绝不是骗子，希望姑娘能与小生换个地方说话。”

    他指了指药铺对面的茶馆，“就在那个地方如何？人来人往都是闹市，姑娘也不必担心，小生会对姑娘不利。”

    当听到孟川前半句话时，田蓁明显神情一顿，像是在极力的隐藏什么，又或许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缓缓开口道：

    “公子请。”

    孟川伸出一手，“姑娘先请。”

    二人遂离开药铺，来到茶馆。

    这时，苏掌柜望着自己手上还没抓完的药，陷入沉思...

    茶馆内。

    田蓁问道：“不知公子究竟想对小女子说什么？”

    孟川直言道：“姑娘身上煞气很重，这不像是活人才有，小生绝对没有冒犯姑娘的地方。”

    “只是小生非常不解，姑娘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田蓁心里一惊，不知如何作答。

    孟川趁势问道：“斩妖司听说过吗？朝廷成立的专门捉拿邪祟得组织，他们的斩妖使夏幽，是我好大哥。”

    “你若不说实情，小心我报官，届时，我请我那好大哥一看便知究竟。”

    田蓁有些慌了，显得手足无措，“求你！求你不要报官！”

    孟川莞尔一笑，“姑娘不必紧张，你若说出实情，我自然不会报官。”

    田蓁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

    她自幼丧父，是母亲李氏将她拉扯长大。

    李氏随着年岁的增长，眼睛逐渐不灵光了，有次外出拾柴，不料天降大雨，地面滑坡，直接摔倒，死了过去。

    在李氏回煞那天，田蓁本该出去躲煞，然而因片刻不想离开母亲尸体，便留在灵堂守夜。

    直到半夜，田蓁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她心存困惑，遂开口问道：“谁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响起一道声音，

    “女儿...是娘啊，咱这家里，还有外人吗？”

    娘？！

    田蓁心中一喜，转瞬面色煞白。

    我娘...

    我娘不是死了吗？

    “你骗人，我娘已经死了，我娘的尸体就在...就在...我娘的尸体呢？”

    “不可能的...我娘的尸体明明就在这，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听到田蓁的那近乎癫狂的声音。

    门外的老妪很是着急，疯狂敲门，“女儿啊，快开门，那不是娘，娘没有死！快开门女儿！”

    “娘...娘给你熬了你最喜欢喝的桂花汤，女儿，快开门，娘没有死！”

    田蓁明显被吓到了，脸色愈加难看，不敢开门。

    老妪只能强行破开房门，把桂花汤放到一旁，将田蓁搂在怀里，

    “你看，娘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呢？娘没有死，傻女儿，你看到的，不是娘。”

    不是娘？

    田蓁摸着老妪的臂膀，悲从转喜，“娘，你真没有死...那...那死得是谁？”

    “死得是谁？”

    “是谁？”

    “是...”

    老妪紧紧抱住田蓁，“傻女儿，没有谁死，你最近太累了，做噩梦了，乖，睡一觉就好了。”

    “乖女儿，睡觉觉——”

    “乖女儿——”

    老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田蓁顿时睡眼惺忪，“娘，女儿想听...想听您以前经常唱给女儿的童谣...”

    老妪神色一怔，后背发凉，但还是唱起那首童谣——

    “姐姐带着小妹妹，走到山上去赏景...”

    “妹妹哭了叫妈妈，姐姐想笑也哭了——”

    “...”

    田蓁缓缓闭上双眼，呢喃着说道：

    “女儿知道了...死的是姐姐...”

    “妹妹...妹妹她怎么死了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妪唉声一叹。

    故事讲到这里结束。

    ...

    田蓁看着孟川，一字一句道：“回煞之夜，我娘已经死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