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对方埋伏了几十名重甲骑兵，趁州军列阵不稳，一拥而上...”

    “不是几百名具装骑士么？”

    “我听说是有上千啊！”

    “上千那观山军养的起么？”

    “几百就能养的起？”

    ......

    当州军大败而回之后，姑苏城上上下下又开展起传统保留节目——‘你信谣，我传谣’。

    特别是各大茶楼酒肆的说书人，简直把李煜当老祖宗一样供起来...为什么？因为观山军的所作所为，养活了不少跑江湖的嘴艺人。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民众对信息的获取，大多都是通过这些嘴艺人的描述...

    如果再加点暴力、涩情加凶杀的情节，那简直不要太火。

    以致于这些嘴艺人都想去观山遗庙采风，见识一下观山军的风采...但又怕自己无缘无故的被剁了，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对观山众人描写的话本小说却像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冒出...

    什么《李煜与七十二庄寡妇秘闻》、《观山军五虎上将》、《观山秘史》都是时下最热的本子！

    与普通人不一样，姑苏城内还有另一个群体对观山军，对李煜颇为关注，但是他们关注的视角又略微不同...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好诗，好诗！”

    “好在哪儿？”

    “全诗表面虽然写的是‘愁绪’，夜晚万物寂寥的惆怅，但实则是一种忧国忧民之情...”

    “没错，老举人慧眼如炬，特别是这诗的最后一句，‘夜半钟声到客船’，钟声是什么钟声？寒山寺和尚敲的钟？还是那晚姑苏城的警钟？都不是啊！是为这个腐朽乱世敲响的丧钟！”

    “此诗有千古之姿！”

    “传世名句！”

    对李煜颇加关注的，说话还这么扯淡的，当然是姑苏城的读书人。

    他们在李煜刚起事时并不如何重视，即使劫贡船那晚警钟响彻全城，他们也不甚在意。

    对他们来讲，武夫嘛，也就那样了...国朝讲究出将入相，你能打有什么用？要能指挥千军万马才是大丈夫所为。

    可随着观山军的势力逐步扩大，特别是李煜的‘文学’造诣被发掘出来，这让姑苏城里的读书人对观山军的印象大有改观。

    以前不管你观山军的名头有多响亮，那也只是一股‘流寇’而已，祸国殃民...

    但是现在李煜的‘作品’在姑苏城里传播，说明李煜也是读书人，才气不凡...

    观山军从‘一股流寇’摇身一变，变成了‘为国为民的义军’！

    而李煜本人也从‘流寇头子’变成‘一方豪杰’...

    这种事，背后推手肯定是有的，毕竟那首诗是李煜在运河上抄的，黑灯瞎火的环境也没几个人听见，能传播的这么广，幕后操刀之人正是宁王。

    但宁王远在数十里之外的观山之上，自然不可能亲自到姑苏城传播，那么‘动嘴’之人自然是观山军在姑苏城的间谍头子——洪日新...

    “谣言是个好东西！”

    “谣言确实是个好东西...”

    “让小的们大力传播，说书的、卖艺的、唱莲花落的，都给我动起来，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去讲，去说！”

    现在的洪老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乞丐，而是这姑苏城内乞丐中资历最高，辈分最老的丐帮唯一九袋长老！

    要问丐帮帮主是谁？那当然是洪老鬼推出来的一名傀儡...

    做谍报的要低调，替身可是个好东西！

    不止如此，洪老鬼手下的谍报网可谓人才济济，什么茶楼说书的，天桥卖艺的，收夜香的都有他的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外围人员，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观山军做事，地位阶层也不高。

    但用他们来混淆视听，传播流言，无往而不利...

    州军被观山军杀的大败这种事，洪老鬼当然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他怎能不火上浇油一波？

    当向下面安排完工作之后，洪老鬼已经躺在墙角，准备晒晒太阳，好好休息一下...

    作为在观山军内开大会时都是躺着的存在，洪老鬼自然是不用出去做任务了，把握大方向就好...

    但是今天显然有人不想他好好的偷懒了...

    “长老，长老，外面有人要见你...”

    洪老鬼眯着眼，望着前来报信的小子：

    “不见，不见...”

    “可那人说自己是富兴号的，跟李大人是旧识...”

    听了这话，洪老鬼慵懒的神色这才一正，立马问道：

    “对面确实提到了李大人？”

    这富兴号洪老鬼知道，其背后的慕容世家更是名动江南，可跟自己确实没什么交集？

    至于对方提到的‘李大人’，那肯定是自家大帅了...但如果是自家大帅的关系，自己怎会不知？

    懒得多想，见过就知，吩咐手下将人领进来，洪老鬼继续闭目养神。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就被小乞丐带了进来，洪老鬼虽然闭着眼，但一听对方走路的动静，就知道其人一定是入了明劲的好手...

    “末学后进符彦宾见过老前辈！”

    大汉朝躺在地上的洪老鬼拱了拱手，对方的失礼之处让他并不在意...相反，他还觉得对方作为观山军在城里的探子首领，还是挺有派头的。

    听了这话，洪老鬼这才睁开眼，朝对方问道：

    “听你说，你与我家大人认识？”

    符彦宾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心说不止认识，我差点把你家大人的嘴给撕烂了...想想也有趣，如果当时把你家大人的嘴给撕了，现在会不会有个‘观山军歪嘴战神’的诨号？

    当然，这些话不能乱说...现在的观山军可是招惹不得，即便自己慕容家的走狗...

    其实符彦宾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他对李煜印象不多，但对肥雪确是印象深刻，知道对方手上有几把刷子...

    特别是这次州军战败，逃回来的兵丁心有余悸的描绘当时的情况...

    ‘只见那人身穿插满倒刺的全身铁甲，手拿两把凤翅鎏金镗，如同太古凶兽一般冲入人群，杀的是一个天昏地暗，腥风血雨...’

    符彦宾当时听得是一个热血沸腾，这是他人生梦寐以求的效果...而观山军众人的情报也早已传出，肥雪的名字也与他记忆中那个黑脸恶汉结合到一起。

    “咳咳...”

    洪老鬼一声清咳，将符彦宾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的心思给招了回来。

    符彦宾神色一正：

    “数月之前，我家大掌柜曾与你家大人有过交集，两位长者也曾在一起把酒言欢...无奈大掌柜事务繁忙，离开姑苏去外地公干...这次回城，对李大人赞赏有加，称其为英雄也...”

    符彦宾说了很多，都是些漂亮的场面话...其实按照他的脑子是说不出这些话的，但他来之前已经有人教过了...

    可是洪老鬼是什么人？连李煜开会都敢睡大觉的人，他在乎这些么？

    只见他不耐烦的说道：

    “停停的，有什么事就直说...”

    符彦宾被噎住了，流程还没走完呢？

    但既然对方要他直说，他也就说了。

    只见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带他进来的小乞丐也离的远远的，就低声道：

    “奉我富兴号慕容大掌柜令，请长辈代为引荐观山军李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