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是仙丹成精？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徐谚总觉得不对劲，毕竟他醒来之后虽说原主的记忆全无但本能却几乎都在。

    不管是读书识字还是说话什么的几乎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本能。

    谁家仙丹一成精就有如此强大的本能？难不成在丹炉里就提前胎教了？

    在除魔司里打工的这几年，他也见过不少精怪，那些精怪刚启灵的时候无一不是浑浑噩噩，虽然自己保留了本身的记忆，可身体习惯却实打实是原主遗留下来的。

    在吴家庄的时候，他只是通过一两个简单的语气词就能感觉到那个庄户有平州松风郡的口音，并不是真的他见过多少人，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本能。

    最初的时候他也怀疑是不是嬴衡在骗他，但随着相处变多他明显感觉到嬴衡这个人并不屑于说谎，大部分时候不管徐谚问什么嬴衡都是有问必答，如果涉及到一些不想回答的事情嬴衡也会直说，而不会随口编造谎言胡诌。

    在除魔司任职的两年多里，这种好奇越发浓厚了。

    这具身体的皮肤虽然说不上像女人那样细嫩，但总体也算得上白皙，而且根据他潜意识里那些习惯来看，无论如何原主应该也不会是乞丐才对。

    而且他能听得懂许多地方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又能识文断字。

    起初徐谚以为原主是某个落魄书生，毕竟单单能读书识字一条就能筛掉世上一半往上的人。

    但是查阅了京州府上下数年来的卷宗之后他并没有发现能与自身相吻合的信息，这个世上读书人本就稀少，而且读书人又怎么会沦落到乞丐模样？

    努力了一段时候之后徐谚把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他曾询问嬴衡自己的来历，嬴衡每次的答案也都一样。

    “捡来的，捡到的时候披头散发，衣不蔽体。”

    至于到底到底是在哪里捡的，嬴衡则没有说。

    他也怀疑过三年前所谓的“国师成丹”，他旁敲侧击问过很多人，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各色各异。

    有人说光华笼罩了整个玉京城，有人说光华是罩着骊山方向去的，也有人说光华是对着皇宫去的。

    最离谱的是说光华先是从皇宫里升起，而后直上云霄，半天之后才又重新返回的皇宫。

    但徐谚也没有问关于三年前光华的事情，因为嬴衡明显不想告诉他，或许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那天的光华只是国师成了一炉仙丹而已。

    他并不能完全信任嬴衡，甚至说不上信任。

    一个掌握着通天权势的强者，不管他是不是工于心计，但就他目前对自己的关照程度来说，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怜悯之心。

    嬴衡除了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落脚之外还安排他去除魔司打工，其他的时候则对他基本上没有多少限制。

    但有一条，在徐谚离开小院去除魔司上班的时候嬴衡专门派人来告诉他：没有自己的允许，徐谚最好不要离开玉京城。

    当时徐谚问来传话的人，如果自己离开会怎么样。

    传话的人又把嬴衡早已交代的回复告诉了他：“王爷说了，要是公子想离开那也自便，只是离开之后就与除魔司再无瓜葛。”

    徐谚当然没有头铁去试探嬴衡的底线，而且本身也并不想离开玉京城。

    这天下又有什么地方比玉京城更繁华，更安全呢？

    “你想过声色犬马的生活，倒也不是不行。”

    徐谚回过神之后嬴衡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黑子，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不过还要等一阵子。”

    听嬴衡这么说徐谚瞬间又来了精神：“等多久？”

    嬴衡摇了摇头，放下手上的黑子：“快了，三年你都等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说完嬴衡站起身准备离开，徐谚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吴家庄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嗯，”嬴衡点头：“十八年前就知道了。”

    徐谚眉头一皱，十八年前就知道？那他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些人，而且我想看看他十八年后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吴家庄的怨鬼其实除魔司早就知道了，是嬴衡故意等到今年的，他是想看看当年那个在吴家庄布下聚阴养鬼阵的人想干什么，而且吴家庄众人本来血债累累，嬴衡也就无意搭救他们。

    这让徐谚对嬴衡的看法又发生了些许改变。

    在吴家庄的时候，徐谚问江自珍是不是准备斩草除根，而陈榆则下意识地认为不应该祸及幼童。

    后来野道人也说了，那桩旧案过去了近二十年，吴家庄的人能不能定罪且不好说，但那些孩童多半是会被判无罪的。

    可嬴衡此举···与大多数人的看法似乎都不太一样。

    “那个人到底是谁？”

    嬴衡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出现。”

    “那我去查查江自珍？”徐谚想了一下之后问道。

    毕竟江自珍已经在裴秋阳的默许之下被陈太仓带回书院了，也就默认书院保下了他在吴家庄大开杀戒的事，可江自珍身上仍然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疑点。

    那个十八年前的神秘人，和佛门。

    “你想去就去，”嬴衡有些随意地回答道：“只是不必强求，骊山书院保下了江自珍也有责任看住他，不管是十八年前那人还是佛门，想在骊山书院动手无异于送死。”

    “江自珍真的是佛门灵童？”

    “狗屁灵童。”嬴衡呸了一声却也不多解释，转身就走出了小院。

    出了小院之后嬴衡看着站在马车边牵着黑驳的马夫：“他的？”

    “是。”马夫神色古怪。

    嬴衡笑了一下：“他倒是会使唤人，回头你送回去吧。”

    “是。”

    黑驳数量稀少，有数的大部分都在京州除魔司的后院里，除魔司里众人外出办差的时候可以牵出来代步，但带回家私用可就不行了。

    ······

    嬴衡离开之后徐谚又重新坐下。

    虽然奔波了一天，但他并不觉得疲惫。

    今天虽然查清楚了十八年前吴家庄的案子，但背后的一些东西却更加扑朔迷离了。

    十八年前的神秘人是谁，动机是什么？

    刚才嬴衡说“狗屁灵童”，基本可以确认江自珍并不是什么转世灵童，那佛门为什么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派一个尊者过来？

    最后是怀王···

    看嬴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指使怀王报到除魔司来的，也是他有意安排自己出去放风。

    可是···

    徐谚眉头紧锁，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从他以前的判断来看，嬴衡跟怀王并不是一路人，为什么今天突然又尿到一个壶里去了？

    看来有些东西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看来有空还是要去骊山书院走一趟，不管他是不是佛门的转世灵童，十八年前那个神秘人的线索江自珍肯定是有的。

    不对···

    徐谚晃了晃脑袋。

    怀王府那边的谜题解开了，是嬴衡操作的，包括裴秋阳和陈太仓光速赶到，这可能都是嬴衡安排的。

    佛门那边既然嬴衡否定了，那徐谚相信江自珍不是佛门的圣子。

    至于神秘人···

    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和必要去追查他，这不是自己上杆子找麻烦吗？虽然那个人手段诡谲，可他对付的人原本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而已，这跟自己有屁关系？

    骊山书院作保，裴秋阳在嬴衡的授意下默许。

    自己已然是功成身退了，大可不必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徐谚顿时感觉轻松了一些。

    这三年虽然他过得还算安逸，但心里始终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股压力既来自于自身的弱小，也来自原主身份的神秘。

    不过徐谚心里明白，不管原主是什么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了，那到时候就有选择的余地。

    三个月聚气，半年开元。

    其实也没有那么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