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总觉得有哪里被忽略了。
五指律动,慢条斯理地敲桌子。
嗒、嗒、嗒……
卫荣,王芳,钱……
嗒、嗒、嗒……
赌博,孩子……
嗒、嗒……
瞳孔放大,她猛地站起来。
“孩子……孩子!”
刚子接起电话,“喂,凌队?”
“你问一下章老四他们以前的赌友有没有一个孩子出事了的?”
“啊?”刚子疑惑,“怎么了?”
“先问!”
“哦!”
他现在正好在问章老四,转述了凌幽然的话,章老四想了想摇头。
他印象里没有这么个人,“卫荣比我早,他可能认识。”
行吧,没什么新的线索,刚子准备回去了。
“同志辛苦了,来抽根烟。”章老四递了根烟过来,谄媚的要给点上,刚子拍开他的手。
似笑非笑的瞅他,“怎么着,贿赂警察啊。”
章老四讪笑,“怎么会?一看您就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是我的错,我掌嘴。”
说着,往嘴上打了几下,刚子阻止他,“欸欸欸!干嘛呢!”
这不是想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一马吗?章老四搓搓手,“没事没事,您慢走啊!”
刚子也是好笑,“行了,你老实点,安分做人比什么都强。”
章老四点头连连称是。
刚子这边再去找王芳了解一些情况,凌幽然也没有闲着,又提审了卫荣。
“你那些兄弟里,有没有孩子出事了的?”
被关了这几天,卫荣吓破了胆,在警察的严加询问下,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交代了一清二楚,连和稀泥堵蚂蚁洞都抖落干净了。
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饶是如此,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惊讶了,“孩子?”
“哎哟!这可真问住我了。”
“没事儿,你慢慢儿想。”
想了半天,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个成果。
耷拉了肩膀,泄气的说,“我是真想不起来了。”
凌幽然换了个姿势,“你们平时谈这些吗?”
卫荣叹气,“基本不谈,毕竟这玩意您也知道,稍不留神就祸及家人,大家都默契的不怎么说家里人。”
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凌幽然冷笑,“知道祸及家人还赌?”明知故犯!愚不可及!还不想祸及家人?从他们接触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连累身边的人!简直冥顽不灵!
卫荣尴尬的咳嗽两声,这不是忍不住吗?
一群不知悔改的东西!
凌幽然缓了口气让他继续。
“确实有一部分人不在乎这个,经常跟人谈起老婆孩子,可他们的孩子就是出事了,也多半是他们自己打的。”
喝酒赌博打老婆,赌博的人一般都打老婆孩子,反过来也差不多,这种人可不管别的,只管自己舒坦了就行,把人活活打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说着卫荣心虚的看了眼对面,又飞快地落下,他也是其中一员,就是打得没那么狠。
凌幽然看过他的资料自然也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忍着心下翻涌的厌恶,面色如常,“还有吗?”
卫荣摇头,“没了。”
凌幽然皱眉,是她还忽略了什么吗?
“那些戒赌的人里,有谁跟你碰过面吗?”
“戒赌的人里……”卫荣回想。
半晌,有些迟疑的说,“有一个。”
凌幽然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子,“谁?”
“高庆东,但是我估摸他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高庆东?“是不是我们自会判断,你说了不算。”
“高庆东这个人是我刚赌的时候认识的,可没几个月他就戒了。”
对于这件事卫荣是不屑一顾的,他还没玩够呢,要是哪天走大运赢上一大笔,岂不是美滋滋?
都说十赌九输,他们未必不明白,只是总想着万一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呢?
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及时抽身的人要用很强大的意志力去克服戒断反应,卫荣见过几次,病发的时候简直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比绝症还像绝症,哪怕他本来就没打算戒赌也被吓得不轻。
有很多人没熬过去又开始赌,可高庆东熬过去了,他真的戒掉了!
听说的时候,人们不禁感慨他的毅力,可也只是心里佩服,谁也没打算去做下一个。
戒了赌以后,高庆东跟一个姑娘结了婚,卫荣他们还蹭了顿喜酒喝,高庆东说是跟赌博的饯别的酒,请大伙帮他庆祝庆祝。
卫荣心里撇嘴,一个混不吝的家伙也能娶上媳妇了。面上笑嘻嘻的说了几句吉祥话,高高兴兴喝酒吃肉。
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可就在一年多前吧,他喝多了,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正好就是高庆东,他认出了卫荣,聊起了以前。
戒赌以后,他慢慢地找了几份工作,媳妇又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也挺红火的。
回了家卫荣感叹,这高庆东以前看着是个混不吝的,没想到说戒赌就戒赌,再没碰过,厉害。
他还免了卫荣的车费,说好不容易见一回算了吧。
卫荣自然乐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还有以前也是,挺不错一人。
凌幽然点点头,能狠下心戒赌,确实还不错,不过……
混不吝,人却不错。
跟云未染说的对上了,出租司机的话,保安也确实有可能碰上,剩下就是……
“他认识王芳吗?”
卫荣点头,“认识啊,他俩是初中同学,我也是听他说才知道的。”
凌幽然眯起眼睛。
“他的孩子呢?有什么疾病吗?”
“孩子,孩子我不知道,他也没说,不过……”
“快说!”凌幽然追问。
卫荣被吓得瑟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困扰。”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心酸。
缓缓吐出一口气,凌幽然知道,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