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或许不易,命运或许不公。
死亡对于阿狗来讲也许是种解脱。
统领古拉举起猩红的利爪,戏谑的看着阿狗:“小子想活命吗?只要你爬着过来求我,我便不杀你。”
看着那颗滴血的头颅,阿狗的内心撕裂般的剧痛,那是他的姐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他绽放出最后的反抗。
阿狗的身体猛的剧烈颤抖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面露狰狞,紧咬着牙,手上的青筋凸起。
这个邪魔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却说要给他一条生路,如此血仇,可恨!他的牙齿因愤怒发出“咯咯”的声响,膝盖也开始不禁颤动。
“啊!”
阿狗一声怒啸,疯狂的情绪压制了恐惧和理性,他像一条疯狗一般朝着邪魔扑去,就算是死他也定然要咬下这个暗影邪魔的一块肉。
阿狗临死前的反扑倒是让统领古拉轻“唔”一声,不过他也失去了戏耍的耐心,只见他眼中寒光一闪,猩红的利爪闪电般一把掐住了阿狗的脖子。
“嘎巴。”
统领古拉的利爪慢慢收紧,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捏碎阿狗的喉管和脊椎,他奋力挣扎,却没有丝毫用处,随着逐渐增大的力道,阿狗脑中的缺氧和晕眩感愈发强烈,胸口处如同万马奔腾般慌乱,呼吸也失去了规律,不多时他便发出濒死般的喘息,瞳孔开始散乱,视线也逐渐模糊。
“谁?!”
忽然,统领古拉心中警兆忽现,他迅速地转过身去,回首看向身后,面对着一处坍塌的黑暗深处说道。
黑暗之中无人回应,他有些迟疑:“嗯?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方才明明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暗影邪魔天生感应灵敏,若不是凭借着这份感应的直觉他不知死了几回了。
古拉表面没有过多的表现,但却已经暗自戒备。
这时,倒塌墙壁的阴影中,出现一个头戴竹笠,穿着麻衣的人影,方才他一直寂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阿狗几人发生的一幕,不经意间漏出一丝气息,未曾想竟“意外”被这个暗影邪魔感觉到了,不过他本来也未曾打算隐藏。
统领古拉的瞳孔忽然一缩,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一阵惊疑,看样子他已经在这有段时间了,而自己竟没有丝毫察觉,如此可以肯定,此人定然是个高手而且要比自己强的多。
不过这里只是蛮荒大陆一处偏僻的部落,不可能有如此强者出现才对,此人的身份是个谜团。
古拉看着来人谨慎说道:“阁下,不管你是谁,这里已被我暗影军团占据,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别到时候白白丢了性命。”
“将死之人,废话真多。”
一道冰冷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传来,蓦地黑暗中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
只见他走的很慢,脚跟似乎都未踏在地面上,整个人看来像是御风而行,就像一道幽魂一般。
“狂妄!”
统领古拉表面恼羞成怒,但却一直暗自观察着他,此人表现的太过于平静,拥有祸殃级实力的他竟然丝毫看不出这人的深浅,他的内心惊疑不定。
“我乃暗影军团统领,此地有我数万暗影先锋,待我解决这里的部落氏族在来找你算账!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统领古拉便准备转身离去。
在他看来,面对实力未知,甚至强于自身的敌人时,保全性命要紧,况且周围有数万暗影军团,自己想走对方也会有所顾虑,未必敢留下自己。
“哼,稍待我聚集部众再来取你狗命。”统领古拉暗自想道。
“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不过,既然都来了,还是别走了。”
神秘人清冷说道。
古拉心头一紧,脸色难看,看来这人是不打算放自己离开了,不过他也果断,既然无法避免,那就鱼死网破:“嘿,阁下可真是…”
古拉转过身来,眼中泛着邪异的光芒。
“口出…”
话音未落他便徒然爆发出猛烈的速度化作一道红光朝着这人袭杀了过去,猩红的利爪直刺向他的心脏。
血爪穿心!
就这一爪,他已不知刺穿多少敌人的心脏,这一招乃是他独门的致命杀手锏!
然而血爪并没有刺穿这人的心脏,原来,在他的爪光刺出时,前面的中年人,却是屈指一弹,一道青色的龙形气刃瞬间飞出。
他只听得“咻”的一声,便感到身体突然冰冷,接着他的身体便一分为二。
统领古拉一脸惊恐,满眼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眼球凸出,这气刃来的太快,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前冲的身体便在半空中顿住。
“苍龙…王族?!”
“不可能…五百年前的暗黑战役,他们这一脉的王族不是已经死完了么…”
“咻咻咻!”
未等他多想,又是接连几道气刃飞出,将还处于震惊中的古拉切成四分五裂。
一名祸殃级暗影统领就此陨落。
“本想蹲条大鱼,却是一些小虾米…”
神秘中年人略有些意兴阑珊。
阿狗本以为自己会死,可却没等到死亡的来临,他愣愣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强大的令人绝望的暗影邪魔轻描淡写就被眼前之人斩杀,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中年人看着躺在地上的阿狗淡漠说道:“小子,真正的战士都是生于鲜血之中。”
阿狗若有所思,他拿起地上的利刃面色低沉,看着被切割成几段的暗影统领的尸体,他的眼神厉芒一闪,对着几块血肉疯狂的劈砍刺戳,直至将其剁成一滩肉泥。
“我想成为一名战士。”
他提起双手,瞧着染满了鲜血的手掌,喃喃自语道。
“这小子,还真是…有趣…”
神秘中年人看着阿狗的样子桀桀一笑,转身离去。
直到此时,阿狗才恍然醒悟,原来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一个没有实力的人,是无法保护别人,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决定,面对强者的欺凌,生命就如蝼蚁一般,任人踩踏。
要改变这一切,只有一条路,让自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应对一切未知的凶险。
只是这其中的道理他醒悟的太晚,终究只有经历了痛苦的黑暗,才能明白事实的残酷。
“前辈!”
阿狗朝着神秘中年人追去,跪了下来,重重磕头,直至额头破裂鲜血淋漓:“请前辈收我为徒!”他恭敬说道。
阿狗已经想的很明白,他想变强,现在的他已一无所有,苟活?毫无意义,他不想在像个弱者一样心怀恐惧的一辈子沉浸在阴影之中。
中年人瞥了一眼阿狗,面无表情的说道:“呵,就你这脓包样,没兴趣。”接着便再次离开。
“前辈,我会干各种活,煮茶做饭,采药,还会挖矿!”
“不需要!”
阿狗全身一颤,内心一片荒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着中年人的背影他连忙跪着跑去抱住他的腿脚,再次重重磕头,他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前辈!请给我一次机会,收我为徒!”阿狗再次艰难说道。
“嗯?”
看着阿狗跟个狗皮膏药一般,神秘中年人眉头一皱,语气中已有了杀气:“我说了,没兴趣收徒,若再不松手,我不介意顺手杀了你。”
中年人的淡漠之词令阿狗面如土灰,他呆呆看着前方,双目毫无神采,如无限的空洞,整个人好似魂不守舍一般,他嘴角下意识的蠕动:“如此,能死在前辈的手中,也是我的荣耀,前辈便动手吧。”
神秘中年人死死的盯着阿狗,忽然哈哈笑道:“有趣,这里有一袋金币,够你潇洒的活着了,拿着它去别的地方谋生吧。”说完他抛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扔在阿狗面前。
一袋金币,对于穷苦的阿狗来说绝对是一比横财,但是他也明白,他真正追求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现状的机会。
只有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只有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才能不受别人白眼,不受别人欺辱,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阿狗神情暗淡,一双充血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和哀伤,他默然的跪在地上:“我虽不是战士,但也是荒族男儿,前辈这番言行是在怜悯我吗,如此,干脆给我一个痛快吧。”
“……”
神秘中年人见他真情流露,也不愿绝了他的念想:“若你能活着到达天都峰,在谈这件事吧。”
忽然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迟疑了一下,便又收了回去,这块战令可当推荐信物使用。他本想送于这个叫“阿狗”的少年,但转念一想,这少年先前的表现太过于怂包,若是之前那个叫“狄青”的少年还是不错。
虽然此番他求武诚恳,但习武之道,讲究的是精神坚定,意志不屈,阿狗之前的表现确实令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一个人处在绝境中知道奋发图强,是很容易的事情,但难的是考验,是受苦,是磨炼。
“算了,以后再说吧。”中年人想了想还是纵身离去。
在他看来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年如何能够翻山越岭避过猛兽,远涉几百里之外的天都峰呢,方才的一番说辞,也算是给这个倔强少年一个棱模两可的答复吧。
“天都峰吗…”阿狗默念。
“我一定会到达!此后,我将不会躲在任何人的身后。”阿狗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这个神秘强大的中年人虽然拒绝了他,但是阿狗心里也早就知道可能会是这个结果,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有什么值得别人看的上的呢,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自己想要变强,就必须忍受暂时的埋没,不能因看不见希望而动摇了自己的意志。
……
风声萧瑟,落叶无声。
阿狗在废墟之中挖了两处土穴,将狄青和晴茗分别埋葬。
“狄青,阿姐,终有一日我定会屠尽天下所有暗影邪魔,为你们报仇!”
阿狗握紧了拳头,面露坚毅,连番的遭遇也是让他彻底明白,大环境改变不了,那就努力的去接受小环境。若是小环境还是没法接受,那就努力去适应环境,等待改变的机会。
阿狗跪在坟墓前,直至夜幕降临,微风吹过,几片飘零的枯叶浮萍似的飘荡而下,稀稀疏疏的落在四周,他站起身来迈着一轻一缓的步子离开,许久之后,在废墟之中寻了一张地图。
皎洁的月光下,阿狗找到了天都峰的位置。
“在蛮荒大陆与中原大陆的交界处么…”沉吟片刻后他便简单的收拾一下包袱,趁着月色离开了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天狼部落。
……
阿狗裹着深色的斗篷沿着树篱灌木的边缘独自而行,四面八方的夜色已然渐深,身形矮小的他渐渐隐身于夜色当中。
一阵赶路之后,他从云海山林西边的独木桥上过了小河。他对那里印象颇深,曾经他和狄青在那里捕过鱼,那里的鱼儿不仅肥美而且口感细腻,清澈的溪流如同一条曲折的丝绸缎带。
他不在停留,继续往南走了一两里路,匆匆穿过由坠龙山脉延伸过来的大路,不一会就到了一处荒野,接着他继续背着行囊转向东南,朝着草原山野而行。
当阿狗开始爬上第一个山坡时,他转头回眺,看了看远处渺小的天狼部落,若是之前那里现在一定是灯火通明,三五成群的氏族们把酒言欢,一片热闹,而如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阿狗继续赶路,很快,天狼部落就消失在沉暗大地上的重重洼皱里,当部落最后的零星火光在平缓的山谷地里闪烁隐灭时,他迎着夜风转过身,对着曾经的生活了十几年的部落挥了挥手。
“这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次回到这里了。”他轻声说道。
……
阿狗独自一人行走在黑夜之中,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他找了一处平坦之地,席地而坐,背靠着古树,呼吸着夜里凉爽的空气。
远处一缕缕轻烟般的夜雾从荒野和草地深处悄悄游上了山间。
身旁枝叶稀疏的古树在微风中轻摇,映衬着浅淡的星空。
他打开包袱,吃了一些简单的干粮,然后继续前行。
对于他而言,在这人世间,有些路只能一个人去跋涉,有些苦楚也只能一个人去承担,不管脚下的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得独自默默地走下去。
不久,他就踏上了一条朦朦胧胧沉浸在黑暗中的起伏小路,他顺着这条小道的方向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