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昏暗小巷的尽头不断吹来午夜阴冷的风。禄门不自觉眯起了眼。

    在这里你可以闻到类似于工业机油和劣质香水以及泔水的奇妙组合，运气不错的话还可以闻到水果口味的油漆味。

    这里是佩诺斯城的西区，你也可以喊它是c区。它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尽管佩诺斯城很大，但是你总可以在随便哪个地方找到这么一处小巷。弥漫着让人恶心的味道。

    禄门低头用左眼看了看自己的右腿。

    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去做什么的男人，他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哪天一觉醒来另一只眼睛瞎了他都不会意外。禄门甚至还想过要是另一条腿也跛了，是不是走路就没毛病了。

    所以他明白根本没有必要去做手术，他甚至连根拐杖都懒得买。还不如让安格把票送给哈克布呢。

    禄门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想到确实已经有快要一个礼拜没能刮胡子了。回家睡一觉醒来收拾一下这张老脸，看还有没有厂子收保安之类的吧。也许你会觉得雇仿生人是更多人的选择，但这其实是这错的，仿生人是比人类有更多的优势，但雇佣仿生人往往会给老板自身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就连称呼那些铁皮玩意儿叫做仿生人，都得掂量掂量周围的环境了。

    他们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超越现有人类文明能够企及的进化，他们称自己为“奥纳尔特”——神创者，管理者，那盖星上的唯一存在，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称呼。真不知道那些铁皮脑壳的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之前就是有一家禄门常去的酒馆，招了一位仿生人作为侍者，就被一些激进人士以奴役和侮辱仿生人人格、违背仿生人自身意愿给拆了。

    禄门扶着墙胡思乱想了好一会，觉得自己走路应该不会晃得太狠，才迈开脚步。有一次他也喝了很多，出门想都没想就立刻要走回家，很快脸蛋就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上。

    “嘿，朋友，这里是摇滚胖鼠吗？”

    禄门扭头看去，一个人穿着厚实的外套和墨镜，听声音也许是仿生人。禄门这样想到，因为现在这年头仅凭声音判断不了什么，所以无法判断的一律按仿生人处理。

    “嗯，是啊。”禄门看了眼空荡荡的招牌，除了几根残留的灯管啥也看不出来。这个人穿着很眼生，禄门不打算跟他多聊，抬腿就走。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鬼地方信号真差，我上一次来这可是找的够呛，没成想这回还是迷路了。以为来的很晚了，没想到运气还算可以。”

    “谁推荐你来这的。”禄门站住了。

    “方便进去谈谈吗，我请客，禄门先生。”

    “不感兴趣，我喝的够多了，今天也够晚了。你要是有话说不完还是算了，我很困，懒得听。”

    “中尉，我们这次来找你，确实是因为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态。”

    禄门停下了脚步：“我退伍都已经十几年了。”

    他在禄门的身后叹了口气：“您对联邦的敌意太大了。我们想找到您，是为了您的人生安全。”

    “你误会了，我能对联邦有什么意见？我只是单纯怕你们找我回去要我……做事。”禄门转过身子，“至于人身安全，那是什么意思？”

    “这一两句也很难说清楚，我们不妨进去详谈……”

    “那还是算了，我明天早上还有面试。”禄门相当不耐烦。联邦一直都没有退伍老兵关怀政策，这一点在他入伍前甚至就已经被他知道了。所以现在想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倒不如想想改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大选吧。

    禄门开始思索他的上一任老板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弄不好是那个老头惹了事查到他头上来了。不过他只是个保安啊……

    那个人的声音明显变得焦躁了很多：“退伍了又怎么样？你曾经的战友现在要么下落不明，要么被发现曝尸街头。宇衡中校，他现在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屋顶的野猫被惊醒，相当生气地叫了一声，噗噔几下跃走了。

    禄门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家伙，爬了这多年也只混了个中校当？还不如跟我一块退伍当个闲人呢。”

    那个穿着黑衣的人忍着怒气：“我们对这些人进行了统计，全都是当年参与了‘清剿计划’的成员。上级对这件事秉持高度关注，下定决心严肃处理。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我们限制了消息的传播。那些联邦战士无一例外都被派人接受了保护。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抗拒，难道这还不算是对联邦的敌意吗？”

    “首先，我不会和一个晚上戴墨镜的傻子说废话。其次，你说你是联邦的，我说我还其实是械神教会的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妨猜一下，其实你们的保护工作应该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保住了几个？一只手的数有么？”

    “你的语气很急，朋友，”禄门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瓶酒，抿了一口，“我猜，你说的上级派你过来也不过是叫你守着饵，主要还是准备收掉上钩的鱼吧？我甚至都有理由怀疑你连收网的本事都没有，就凭你一个也能在那种角色的手段下保住我的性命？”

    禄门舔了舔瓶口，长长的叹了口气：“省省吧，和你说话挺累的。”

    “这是我的疏忽，禄门中尉……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任务，我一定要最大程度上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计划全天二十四小时对您进行监控，还请您……”

    “随便你，别烦我就行。”禄门很无语。

    从刚才说完那一大段话之后他立刻扭头就走，看都不想看那个愣货一眼。再说了，这都十几年了，联邦战士的证件说不准早更新换代好几种了。不过他还真没怀疑过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当初身份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没人愿意假冒联邦战士。

    那个人好像没有跟上来。

    禄门贴着墙根一瘸一拐的走回家，忍不住心想：“还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不用等别人出手，我自己就着一口气活下去就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