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曾经和长老们见过面吗？”

    “见过面？我们是同事，按照人类的说法。按照你们现在的说法，我曾经也是长老。”

    赫尔薇尔瞪大了双眼：“可我从来……没有在天空树的档案里找到过与你有关的任何记录。”

    ‘武神’（valkyri）一代，是长老的另一个代号。

    长老只是一个区别其他仿生人更高等级的称呼，但不代表他的性能更高级，所象征的更是他的地位和对建设仿生人体制社会所做出的奉献。他们也都对这颗星球的和平贡献了不可忽视的力量，往后的‘武神’的设计和建造，也几乎都是由长老一手操刀。虽然现在长老几乎都在天空树上不再露面，但仍然是这颗星球最受重视的人物之一。

    “当然，我和现在剩下的几个吵了一架，然后我跑了。”

    ‘武神’一代在经历了时间的考验，以及世间种种的磨砺之后，现在世上还活着的，仅剩四位。如果将沃瑞也算上的话，那么长老在曾经就一共是十一位。

    “沙柏泰那个老东西。我真的是**他的*，啊？他是不是**啊？还真的做了这种事，三代……”沃瑞凑上前，那双自动变焦的眼镜挂在鼻梁上来回闪烁着，他在端详着赫尔薇尔的外表，“似乎造的还不错，没有我的参与，他们也还算能成事，是吗？哈哈。”

    赫尔薇尔早就吓得声都不敢吭一下了。她就从来没有将那些词汇与长老的名讳同时加载在语言的模块里，更不用说在思维里出现了。强劲的语言带来的冲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她回过神来，沃瑞已经开始对着有她身体构造立体模型的工作台不停地比划了。而她虽然明白这对于武神甚至整个仿生人社会来说都是一种对规则的侵犯，但又无可奈何。长老对于武神来说和亲生父母没什么区别，地位可以说是无法撼动的。

    怀疑有人假冒长老？有那个胆子为什么不去竞选众和联邦邦长呢？

    “沃瑞……先生，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天空树的呢？”

    “什么？什么原因？没什么特别的，我早就看沙柏泰不爽了，从他想出奥纳尔特这个名字开始我就想和他干一架了。”

    “如果你要我真说出来一个原因的话……你算一个，那个男孩，就是给你开门的那个，他也算一个。”

    “我？”

    “当初对于和人类结盟，我是无所谓的，从来不在意那些，但是有人说要送给联邦一个武神，我说是反对的。当时大伙几乎都在，我和沙柏泰当面吵了一架。至于那个男孩，他也是武神，是二代的。”

    “当初，他算二代最开始被造出来的那一批，难免会有一些瑕疵，当瑕疵出现不可逆转的状况时，就需要销毁，但是那孩子……已经完全是成品了，心智也已经完善了。就算性能无法胜任绝大部分工作，但仍然有用武之地。我好声好气的和沙柏泰的说了很久……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和这小子就在这里做点生意，糊口度日。”

    赫尔薇尔觉得自己又渐渐找回了开口的自信：“长老，那禄门的事……”

    沃瑞对赫尔薇尔开口说的话充耳不闻，仍然自顾自的问道：“你对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看待的？你明明是三代武神，仿生人的中的精英，现在作为一件礼物被送到了联邦，说是为联邦效力，是一位光荣的联邦战士，其实也就是吉祥物罢了，对么？”

    “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些。长老，我只是一直都在尽力的去完成上司交给我的任务，仅此而已。”

    “别用那个称谓来和我交谈，”沃瑞的脸从电脑的屏幕上挪了开来，重新看向了赫尔薇尔：“你想见见他，禄门，是吗？”

    赫尔薇尔说不清她从沃瑞的语气里读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很难听，让人无法忍受。她也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因为他带着眼镜。或许只是有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从天空树上逃走的男人，心里对她仿佛有无法抹去的歉疚。

    “我是在离这儿大概五百米远的地方，捡到他的。还是福特在监控里看到了他，要不然他就在那一直躺着了。”

    “所以，你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面前的男人毫无声息的躺在床板上，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他那只瞎掉的右眼则是明显的干瘪了下去。面容整体显出一种死亡的病态，一种让人不适的冷色。

    赫尔薇尔记得当初自己被植入智能模拟计算应对人类情感变化的子程序时，里面有一条就是在见到死人时会本能的厌恶。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有什么用，或许只是让她更接近人类。

    但她永远都只能是仿生人，所以这么做只会让她更显眼，更加格格不入。

    “是啊，一开始我还不能确信，虽然可以通过心跳呼吸初步判断，但我还是把他搬了回来，接上了仪器。上面的数据要远比你我的直觉来得可靠。接下来发生的事，要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所以根据仪器上的数据，他确实是死了。”

    这和她掌握的情报是一致的，赫尔薇尔明白，她早就通过先前监控所得的数据知道了禄门的身体状况。但当时仍然不排除禄门体内植入的微型机器人失活的可能。眼下现成的数据摆在面前，赫尔薇尔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可是这也完全解释不通啊？

    那要是禄门在一个小时前真的已经葬身火海，那么面前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在已经是具尸体的状况下跑到离宏崖大厦十几公里外的废品站的？

    “在给他接上仪器的时候，我顺手给他的身体做了检查，又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他身上原本显得已经完全老化的器官，竟然变得重新健康了，就连他的右腿也正常了。可惜右眼还是瞎的。除了是在一具尸体上，实在太可惜了。不过呢……”

    “我很想知道在他‘死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会一路跟到这来，说明你知道一切……不，至少你能了解到大概。”

    赫尔薇尔听出了他话里的其他意思，眉头微皱：“有趣的地方，是指什么？”

    “在你醒来之前，他坐起来和我聊了两句，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