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娲很想要说明自己并非是伟大的易，但想到当初自己可以算是抛弃了所有“先知”，甚至某种意义来说那场“黑暗动乱”就是由她本身引发出来的，这就让娲不由担心咵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有所顾忌甚至仇恨。

    所以她微微去瞥了一眼易的方向，没想到对方已经走出来并微笑的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让娲彻底安心下来，没有去否认对方的称呼，而是继续向着咵的光团传递着新信息。

    “实际上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日出之地……或者说其实每一个地方都是日出之地。”

    虽然就连娲其实都很难完全想象出来，伟大的易口中那些癫日，都是比自己还要无比庞大的火球，只是距离他们也无比遥远所以才会显得挺小的样子。但既然这是易说的，那么显然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或是真理，毕竟这种说法也的确也解开了娲曾经不少的疑问。

    所以对于咵说追寻的日出之地，虽然她内心也很是不忍，但还是将这一事实告诉了对方，或许她很早就想要说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声音或许又一次使得灵族人变得愚昧且疯狂，她还是选择了无言注视，直到此刻如果不做些什么灵族人必定会走向消逝之际，才终于开口。

    “日出之地……不存在？”

    然而面对这种对于奔走了一生……不，不只是他的一生，而是历代奔走一生的咵，都显得异常残忍的事实，这个实际上还是年轻人但已经和老年灵族人没什么多少差别的，可能是最后一代的咵，却没有显得被娲告知的事实冲击到的多少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刚刚他感觉在临死之前听到了伟大之灵的呼唤还诧异。

    反而是愣神了很久，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露出了一种似乎有些释然但又极为苦涩般的笑容。

    “没有啊，原来是真的没有……”

    其实耗尽几代去追寻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历代的咵难道就没有一个怀疑的么？

    不，其实在第二代……不，甚至可能是第一代咵将他孩子的孩子带到最初的石窟中，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日、什么是坚持、而什么又是绝望的“先知之洞”，就已经给第二代咵说了。

    “孩子，如果你有一天感觉自己无法坚持，又或者觉得日出之地难以找到的时候，那么就将这里石壁刻痕都牢牢记住，并将这些刻痕不断传播到新的地方吧。”

    “阿爷，这些刻痕是什么？我记得在很多地方，阿爷也留下了类似的刻痕。”

    “那是……过去，也是或许是未来，如果有一天日再度出现后，这可能就是我们咵唯一能留下的痕迹吧。来，你不是也曾经问过阿爷么，我来教你，只有一条刻痕的是寒夜……”

    没错，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第一代咵就已经考虑到了，如果日出之地真的不存在，他那荒诞的一生或许终究是活在了自己的谎言之中，但到底第一代咵虽然执念于自己的念想，但也不想让继承了自己传承的后裔有可能永远笼罩于自己的“谎言”之中。

    同时第一代咵也不想让当初先知的坚持和努力，最终也只能留下那充满唏嘘的，无比绝望的代表“寒夜永至”的一道道横刻。

    甚至可能不过几代，如果灵族人还能继续繁衍下去，新的灵族人就或许不知道什么是日了，甚至日会成为他们新的传说和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存在吧。

    由此，从第二代咵，到现在的可能会最后一代咵，他们的脚步踏寻了那无比广袤的大地，将这些石刻也一个个带到了不同的地方，直到如今，现在的咵却在发现自己经历了好几个从未到过的洞窟中，却存在着很是老旧、陌生、又无比熟悉的那些石刻，似乎理所当然的存在于洞壁上，不用自己再去动手刻下时。

    他的脑海中不断酝酿着，有些难以置信，但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的想法，让他自己都吓到了自己，同时也不知道内心中那种五味成杂甚至难以言喻的情绪该如何形容，以至于最终倒在了这个石窟中已经结冰的水坑中。

    他所想到的是——或许他们历代的咵已经走遍了整个大地，然而结果是，他们从未见过日出之地，甚至就连日，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也是那些横刻上的几道竖痕……日出之地或许根本不存在。

    所以哪怕在他看来，自己弥留之际，伟大之类的呼唤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但这种事实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当然，事实上咵并没有真的走遍了整个星球，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不只他们历代的咵在留下刻痕。当初第一代咵，甚至历代咵所救助并留下的那些部族，在永夜中逐渐绝望之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不断迁徙着的同时，在石壁上留下了这些刻痕，就如同在祈祷着，希望日的升起。

    所以要是咵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他见到的那些石刻之中存在很多误谬。不过也是因为这种“误会”，反而让咵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同时他也像是燃烧殆尽的最后的火光般，要彻底消失在身下的冰水之中。

    但也是这个时候，娲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咵，你要放弃了么？你的梦，你的承诺，你口中的日出之地。”

    双手不由撑了起来的他，此时却不由闭上了四只眼眸，沉吟了很久后，才终于自语到，“……伟大之灵，果然我一直在您的注视之中么。

    但既然日出之地不存在，那么我的梦，我的承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说大话的家伙……所以还请您最终不要接受如此可笑的我回归，毕竟我已经无法在回归之地有脸见任何人了。”

    这一次，作为回应的，是第一代的咵。

    是的，其实就连易湮尘都没有意识都，或者说他在将灵族人的魂作为【记忆之书】保存下来之后，他不用强制读取其他人的记忆，也就同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居然在灵族人之中，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个体。

    一个将自己的信念和意识作为传承种子，就像是对自己的后裔一代代刻下“思想钢印”般，只是让他们去追寻日出之地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