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段小插曲，陆驰知道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武力解决，就算是圣境也不行，不过武力的确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可惜陆驰的武力值还不够，真要是头脑一热就这么一路莽下去，这支商队恐怕走不过一半就得解散。

    天黑之前商队在安宁城落脚，在周泰轻车熟路的安排下众人直接入住了当地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这是在陆驰抵达前一天就派人预订的位置。

    “所以那批马贼能知道我们的路线是这家客栈泄露出去的？”陆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旁边的周泰说道。

    “肯定有这条路径，不过我们从靖西城动身的那一刻，咱们的行踪就早已不是秘密了。”周泰点头回应。

    “倒是我想的浅显了。”

    “这宁安城的主事人是谁？”陆驰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名义是本地县令，不过实际最大的权贵是当地乡绅张员外，他不仅拥有着最多的田地，其势力也深入宁安的各个衙门，说句狂妄点的话，他甚至可以随时把县令架空。”周泰说道。

    “朝廷处理不了？这个县令能咽的下这口气？”

    “大掌柜有所不知，有句话叫‘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吏员’。这上官是随着时间而升迁调任的，可本地的小吏和当地豪绅、地主是百年不变的。在这等偏远之地，对于想要干上几年就走的官老爷来说，如何与当地融入才是重要的，否则下面的人都不配合，一辈子不能升迁是小事，因考核下评而被贬也稀松平常。”

    “就从来没有一个硬气的官员与这些人斗一斗？”

    “当然有，早些年多一些，大多都被斗死了，所以现在只要不是朝廷中枢附近的官员，都不会与本地势力交恶，你给我一个面子，那我自然也会给你一个面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嘛。”周泰笑道。

    “怪不得都说如今大峯的天下摇摇欲坠，各地叛乱迭起，只要不明着举起反旗，估摸着朝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泰这次没有出声，有些话不是他可以随便置喙的。

    “这在城外交一笔过路费，入了城还要再交一笔入城税，一路到峯京得要多少钱？”

    “如今世道就这个样子，只要还有得赚，就会有人继续走这条路。而且定价都是那些人算好了的，就卡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理底线上。哪行哪业都不好过，经商已经算是利润比较大的一门了，就是风险高了些。”

    陆驰略微沉吟：“你帮我今晚约一下那个张员外，拟一封拜帖送过去。”

    “大掌柜是想要？”

    “既然这生意正经门路不好走，那就试试小道，买卖要做的更有价值才行，不能到最后都沦为别人的嫁衣。我们这趟不仅仅是去峯京整顿产业，也是来开路的。”

    夜间，张员外摆出了足够的排场接待陆驰，当然，主要是看在陆驰身后周氏商会的面子上。

    随同陆驰一同赴宴的只有周泰一人，席间张员外的表现很是热情，甚至安排了歌舞助兴，作为偏远城镇的一方豪绅，这已是足够的礼遇了。

    催杯换盏的过程自不必提，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驰方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多谢张员外的一番款待，此次冒昧上门实则还有一笔生意想跟张员外谈一谈。”

    张员外身宽体胖的，自始至终都表现粗放爽朗的神情收紧了几分，略显臃肿的手臂一挥，两侧陪同的宾客和舞姬都退了出去。

    “陆大掌柜年轻有为，说起来我的孙子也和大掌柜差不多年纪，整天却只知道玩闹。”张员外感慨着说了一句。

    陆驰听出来了，这是对方表面上夸赞，实则暗示自己年少，质疑自己有没有资格和他谈生意，自己如果只是一个在周氏内部镀金关系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张员外不必忧心，个人功业本就不能与年龄挂钩，古有12岁甘罗拜相，也有姜公七十大器晚成。令孙儿想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哈哈哈哈哈，那就借陆大掌柜吉言了。”张员外显然听懂了陆驰话语中的意思，不过还是说道：“可惜甘罗13岁而终，姜公也未曾封己身为神。”

    周泰与张员外是旧识，此时趁机插言道：“陆大掌柜是我周氏商会的大股东，张员外不必疑心，只要是陆大掌柜决定的事情，家主也不会反对。”

    “哦？你这老儿怎不早说？害的老夫轻慢了陆大掌柜，真是不做人子。”张员外佯怒道。

    周泰分寸掌握得很好，笑着不再多言。

    “听闻西州每支商队途径宁安都要缴纳一笔入城关税？”陆驰言道。

    张员外闻歌知雅意：“陆掌柜万勿见怪，这是朝廷的法度，整个大峯都是如此，就是为了抑制我等商贾，礼教认为我等商贾不事生产，投机取巧，因而有此苛政。不过既然是陆大掌柜开口了，我这里与宁安官衙处还有几分薄面，日后只要是周氏的商队，自是可以减免两分，不过陆大掌柜不要外传便是。”

    “张员外误会我的意思了，员外如此待我，我怎会做这等让您难为之事？未免太看不起陆某。”陆驰笑道。

    本来张员外以为陆驰是想要和自己达成某些合作，顺便提出减免商税的条件，还担心陆驰狮子大开口，此刻倒是有些摸不清陆驰的意图了：“那陆大掌柜的意思是？”

    “我一分税也不想交。”

    “陆大掌柜莫非是来戏耍老夫？”张员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就是字面意思，并非寻张员外开心。不过我们准备多加一倍的过路费，总体大约是朝廷规定商贾入城税的一半。”陆驰话锋一转，盯着张员外的说道：“张公以为如何？”

    张员外已经开始绷紧的脸再次渐渐松弛，沉默片刻，饮下一杯清酒之后才缓缓说道：“陆大掌柜好大的胃口。”

    “不过陆大掌柜您应该知道，这宁安也并非我一人说了算，这里里外外有很多张口，而且我等还要应付朝廷的每年查检…”

    “张员外虽然年长我一些，但此言就显得短浅了不是？您想一想，虽然过路费只有关税的一半，但这笔钱是不走官账的，具体怎么用都是由您和县令大人说了算。再一个若是张员外开了这个方便之门，那么我周氏的商队每年可就不是这寥寥几支了，在如今这个年景下，我不说员外也能预想到那将是多大的规模。这绝对是一笔长久并且庞大的买卖。”陆驰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遥遥敬向张员外。

    “陆大掌柜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若老夫再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了！”张员外大笑一声，也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