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听着啧啧称奇，看来这方世界掌控力量的修炼体系不止一条。

    随后苏清展开宣纸，取笔思索起来。

    写一首关于梅花的诗篇，并不算难，但是当下的处境，苏清实难做到心无旁骛，一时无法下笔。

    那小童不紧不慢，似乎对于那不知何时到来的泽神全然不惧，从书榻侧面取来铜壶煮水烹茶，又端来香炉。

    “我为公子添香。”

    小童取出一块香饼，放进炉火炙烤，片刻后传来阵阵幽香。

    “这梅香，清逸幽雅……”

    苏清两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拍桌案：“有了！”

    他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起来。

    那梅花童子似也极其欣喜，走到他身后，仔细看去。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去岁江州见雪时，月底梅花发。”

    苏清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接着写出下半阙。

    “今岁早梅开，依旧年时月。冷艳孤光照眼明，只欠些儿雪。”

    苏清停笔，不等纸面墨迹干涸，梅花童子便抢先拿起宣纸。

    苏清有些得色：“这篇词的灵感来源于我与三位同窗好友，去岁游江州时所见，当时我等把臂同游，畅快洒脱，是我生平一大乐事，此生难以忘怀！但一直没能写下诗词纪念。今日迫切之下，倒是……”

    “不行，”梅花童子放下词，皱着眉打断道：“重写。”

    苏清一愣：“这首词有何不妥？就算不是绝佳之作，总还算应景，词风出尘自在……”

    “谁让你写雪了？还有那月？梅雪、雪月都相宜？”梅花童子气恼道：“我只让你写梅花，寒梅！你这词却是雪月梅三者相宜并列？还有那下半阙，重点直接成了雪月？”

    “难不成梅花竟成了点缀和陪衬？”

    “这首词简直是胡写一通，不知所云！”

    梅花童子直接将那张宣纸扔在地上，语气坚决。

    “重写！”

    “只要梅花，独一无二的梅花！”

    苏清皱起眉头，他是颇为得意这篇情急之作的，此刻见这童子如此评价，不由起了文人执拗，一挥衣袖。

    “只这一篇拙作，其他没了！”

    梅花童子一听，身子没动，脖子却诡异的转了个大弯，扭头看着苏清。

    “没了？好，泽神即将到来，公子就在此……”

    梅花童子稚嫩的小脸上，浮现一抹阴寒笑容：“等死吧。”

    不知是否错觉，霍霆只觉梅花童子变脸之后，这石窟内空气都变得腥臭了几分。

    比目连枝下，苏清当时所感受到的一切，包括气味嗅觉，霍霆也能同步感知。

    “这股气味，好熟悉……姜柔！”

    霍霆一惊，这股气味和几个时辰前，姜柔妖变后散发气味极为相似！

    “难道姜柔妖变竟还与泽神有关？”

    苏清被梅花童子一吓，立时想起此时处境，口气软了下来：“你……你容我想想。”

    一刻。

    两刻。

    纸上只是胡乱写了几个字。

    苏清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我、我一时间确实想不出……”

    梅花童子盯着他，脸色有些阴郁，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公子诗性却差。罢了，我再出几题，若公子答得上来，也能入画暂得庇护。”

    苏清忙不迭点头。

    “一，若他年公子殿试高中探花郎，当朝太子与公子的主考恩相同时来邀星夜赴宴，公子作何抉择？”

    “二，公子外派封疆，主政一方，与领国接壤处一位盖世强者的墓藏现世，领国大将携强者蜂拥而至，本国山高路远，高手未至，领国大将威胁你不得干预墓藏，公子如之奈何？”

    “三，仁、义，先取者何？”

    别说苏清，霍霆听完都有点懵。

    这个走向好奇怪啊……

    苏清略一思索，想不出什么关联，只得硬着头皮道：“依学生愚见，一者，太子是未来之君，恩相如师如父，天地君亲师，先君而后亲师，学生理当先去赴太子宴。”

    “二者，学生会约领国将领谈判，尽力斡旋，争取时间。”

    “三者，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仁义有先后，学生自然先遵从至圣先师之道，选仁。”

    霍霆觉得这三个解答，苏清说的还算正常，没啥大问题。

    却见梅花童子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失望和厌恶：“错、错、错，全错。”

    苏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那什么是对的？”

    梅花童子此刻似乎对苏清已经浑不在意，只是缓缓将书榻上的物件收起来，缓缓道。

    “第一题，你应该称病，两不相去；第二题，你应该带军士及普通百姓，前往墓藏入口处静坐，修仙者杀普通百姓将会罪孽加身，他们不敢随意屠戮，同时传告周边诸国，邀请诸国共同开发墓藏，绝不向领国大将妥协；第三题，义之所向，心之所安，你该选义。”

    “三题全错，你竟也配做读书人么？”

    梅花童子脸色阴沉，看起来极度失望。

    苏清愣住了，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答案。”

    梅花童子望着香炉幽幽升起的烟，叹了一声，呢喃道：“是我痴心妄想，竟无半点相似……”

    “该死！”

    “你们统统……都该死！”

    梅花童子消失不见，霍霆却瞥见，那梅花童子消失前，竟不再是稚嫩孩童的相貌，一闪而逝的，是一张狰狞混乱的脸。

    苏清慌了神，焦急呼唤，却没丝毫回应。

    突然，石窟远方的黑暗角落，传来了一步步踏阶而上的声音，那声音厚重却淅淅索索，显得极为诡异。

    “是……是那大妖来了！”苏清身躯瞬间僵直，他甚至带着哭腔叫道：“梅花童子，梅花童子，你在哪里？求你出来，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半点应答。

    原本抱着必死之心，倒也未必如此害怕，但那梅花童子给出了活命的希望，此刻又突然消失，这让苏清变得惊恐、悔恨交加！

    “吼！”

    一声奇异的吼叫，让苏清眩晕，那大妖泽神出现了！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

    正神与妖魔，天生的对立，甚至这妖魔还敢自称泽神，更是让霍霆恼火！

    苏清也不由自主瞪大双眼，看了过去！

    双眼倒映出一抹巨大的，足有丈高的“东西”，那物体长宽接近，浑身发绿，像是霍霆前世看见的那些污染严重的河表面浮出的绿色浮藻，绿色之中还有大团大团的黑色，那些黑色物体像是触手一般，张牙舞爪的四散着，说不出的恶心与怪异！

    “威压很强！”霍霆瞬间察觉此妖实力强大！

    “嘭！”

    “嘭！”

    “啊啊啊！我的……我的眼睛！”

    霍霆只觉得视觉消失，那是苏清的眼球爆裂开来，炸出两团血雾！

    “别死……别死……我会止血……”

    霍霆听到这断断续续的杂音，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啊啊啊啊啊……不要……住手……”

    “没事……没事的……我会治好你……”

    没有视觉，只能听到苏清的惨叫！

    “苏清是被这妖物折磨致死的！”

    苏清叫得惨绝人寰，使用这嫁梦之术消耗也颇大，霍霆感到精神有些疲倦，加之情况大致摸清了，便解除嫁梦法术，意识回归了肉身。

    ps：本章那首词出自宋代张孝祥《卜算子·雪月最相宜》。

    ps2：今早去吃早茶，笑死，根本排不上号，人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