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拒绝了天选剧本

第七章 救命之恩

    萧离尘自来熟地在沈洛弗身边坐下,毫无避讳地向沈洛弗解释着她疑惑之事。

    “你爹是我们曾经的客人,十八年前,身怀六甲的沈叶娴突然消失,不知所踪,你爹寻了你们几年无果。后来又找到我们,我们寻遍南苏、北齐、东泽三国都不曾有你们的消息。说到这儿,你们母女还是我们唯一没有达成的生意,如今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也是有缘了。”

    沈洛弗听完,默不作声,上官晋洪这个父亲于她仍是一个突然的存在。

    萧离尘将玉佩递还给她,颇有套近乎的口吻,“但如今上官晋洪建功立业,今非昔比,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比你娘幸运。”

    萧离尘不知道他的话在沈洛弗听来,莫名的讽刺,沈洛弗不动声色藏起眼中的情绪,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初到此处,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她还没有机会了解,如今听他的言辞,似乎是一个买卖消息的组织。

    萧离尘没有急着回复,反而是注意到她方才的神情变化,盯着她细细瞧了瞧后才道:“你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沈洛弗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脸上的神情一下便沉了下来,既不是否认也不愿承认。

    “好说,等你换了衣服,我慢慢说给你听。好好地给救了上来,可别死在风寒手里了。我这儿只有这套男装,你且将就一下!你身上的伤我们也没法查看,这瓶药,专治外伤,你且拿着。”

    “多谢!”缓缓接过药,简短的两个字之外,尽是疏离,竟让萧离尘有几分挫败感。

    沈洛弗拿起衣服和药,去寻地方换衣上药。

    萧离尘回到了那名带着修罗面具的男子身边,有些挫败的语气传来。

    “有意思,以往那些姑娘见到我,一个个都是低眉含羞,欲拒还迎的。这一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还是说是我魅力下降了?”说到这儿,还不自信地拔出匕首,利用利刃的折射照了照。

    萧离尘沉浸在自己的颜值中,他的这张盛世俊颜好歹也是南苏四公子之一,多少闺阁少女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的。几句话的功夫都能让她们低眉含羞,恨不能嫁的,面前的这个女子倒是不太,热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众人听见,其余四人皆不敢作声,只有那位戴面具的黑衣人闭了眼不作理会。

    沈洛弗换了衣服出来,拢了拢宽松的衣服,本就是男装,整个衣服大了两圈。

    火堆处的萧离尘已替她搭好了架子烤衣服,瞧见她走出来便远远的喊道,“快来阿弗,都给你备好了,在这儿烤烤就好了。”

    萧离尘直球式的亲近,还十分自然地为她改了个亲切的称呼。

    沈洛弗不好拒绝,按他的话将换下来的衣服搭在架子上烤着,看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却是萧离尘的不远处。

    萧离尘笑了笑,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告诉她一些往事,便向她靠了靠,正要开口,看了看周围有些为难的说。

    “嗯……阿弗,讲你父亲感情史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他们。”

    萧离尘考虑到一些顾虑,善解人意地问道。

    沈洛弗却不为所动,提到上官晋洪和沈叶娴,言语间尽是冷漠,“此事没什么避讳,只怕也只有我一人不知道,萧公子但说无妨。”萧离尘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就连一边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也看了一眼她。

    “倒是我多心了。”萧离尘安定坐了下来,开始讲述沈洛弗有些关心的往事,“其实,这故事说来也简单,二十年前,上官晋洪还是个驻边小将,那年上官晋洪因为追敌深入,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重伤之际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你的母亲沈叶娴……”

    萧离尘的声音细细传来,沈洛弗眼里只盯着眼前燃烧的火堆,看不出什么神情,噼里啪啦地的火苗伴随着萧离尘的声音讲述着过去的往事。那一年,沈叶娴救了重伤的上官晋洪,也成了他的妻子。每当上官晋洪出征之时,她都会替他整理好戎装,送他离开。

    清风拂拂来,叶落待人归。萧离尘讲得细致,就连上官晋洪与沈叶娴的定情之语也能细细说来,这句话也是沈洛弗名字的由来。

    他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等到上官晋洪功成名就,却也等来了太后侄女惠安郡主的青睐,等来了他与别人的洞房花烛。她是高贵的郡主,她却只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女,为了迎娶郡主进门,她这个上官府的正妻自愿降为了妾室。

    听到此处,沈洛弗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因为只有她知道,沈叶娴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时代,她能接受这样的妥协是她没想到的。但在想到她会亲手抛弃自己的亲生子女之后,便也释然了,愚蠢和无情其实并不分时代,只分人心,在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将有可能会沦落成为那个时代的女子一样的处境。

    “两个月后,沈叶娴和惠安同时有了身孕,但惠安却滑了胎,沈叶娴的奴婢主动招认是受沈叶娴指使,为了给太后和慕家一个交代,上官晋洪将沈叶娴送出了府,将身怀六甲的她安排在一个农家庄子,此后便传来了她们失踪的消息,连句话也没有留下……”

    萧离尘的声音在风中飘忽,寥寥几语却又极具画面感。

    “那个孩子……?”上官弗的话没有说完,突然也不想再问。

    萧离尘却接着她的问题解释着,“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当年那个指证沈叶娴的婢女在不久之后便突然染了恶疾去世,这其中真相似乎也能不言而喻了。”

    沈洛弗紧闭着唇没有说话,整个人也显得冷冷的。

    这些年的沈洛弗想过被抛弃的许多理由,却唯独没想到最荒谬离奇的这一个:一个辜负她的男人,一个提醒着她自辱往事的孩子。

    萧离尘本来以为沈洛弗听完故事后至少会有些眼泪,至少自己讲得真情实感,沈洛弗这平静的模样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是看不出这丫头心里的想法。

    “阿弗……你要是难受便哭出来,可别憋坏了。”萧离尘试探着劝她,觉得这丫头定然是暗暗将一切憋在心里不肯表露。

    对面的人却突然笑了笑,抬眼看着萧离尘,“不过是听了一个故事,还不足以落泪。”

    沈洛弗说的坦然,全然不像一个伤心人。

    “多谢萧公子解惑,也多谢诸位的救命之恩。”沈洛弗捂着伤口站了起来,也向身边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道谢示意,若是他不点头,只怕也不会有人救自己。

    一边的萧离尘见她感谢起旁人,当即不乐意了,“你谢他们做什么,他们救你是因为玉佩,但我救你可是真心实意!”看着沈洛弗的眼神,诚恳又期待着得到肯定。

    他直接说出救人的理由,沈洛弗的戒心反而松懈了不少,面前这人虽然轻浮了些,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

    “是然,所以我方才最先感谢的可不就是萧公子。”萧离尘言辞轻佻,但也是这群人中最好相处的一个,沈洛弗学着他的口吻回他,虽然还太适应这个时代的沟通方式,但听起来倒是没差。

    萧离尘突然爆发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阿弗,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有趣的姑娘,看在你我这般投缘的份上,我唤你阿弗,你就叫我阿尘怎么样!”

    沈洛弗轻轻皱了皱眉,叫不出口,期待有人能打断这段对话,只是对着他点点头敷衍着起身,“萧公子随意就好。”

    未改的称呼已是婉拒,萧离尘第一次当面吃“闭门羹”,尴尬地笑了笑,目光随着沈洛弗起身的方向挽尊道,“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她的神情已颇为疲惫,只觉得全身的每一处都在疼痛,只能捂着肩上的伤口走向一旁的树下重新坐下,寻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

    萧离尘也不再打扰,拿起地上的长棍挑动着火堆下密实灰烬,隐隐有些叹息的模样。这死气沉沉的队伍好不容来了新人,还是位姑娘,本以为这次任务会有趣些,但好像不是很待见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魅力下降了?

    随着他挑动火堆的动作,众人面前的火焰也瞬间大了些。

    夜幕降临,六人靠着树陆续地睡了,只有萧离尘睡觉的地方有些特别,他选择了旁边那棵高大的乔木,一跃而起,直接就躺在树干上睡了!!

    所有人睡去的夜,静极了,只有沈洛弗一个人在咔哧咔哧的干柴燃烧中睁开了眼。火光摇曳,隐隐吹来的风让已经烘干的衣服缓缓飘动着衣角。

    沈洛弗起身提着过长的衣服靠近,取下了已经烤干的衣服,往林中走去,换了衣服出来后缓缓走向了河边,那里离他们休息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却又在视线之内。

    沈洛弗选了个地方坐下,脚边是清得见底的河水,月色之下水面反射着点点银光,抬头便是漫天星光。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星空了,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右手的拇指不断搓着手中的玉佩,双眸看着不远方水中倒映着的月亮出神,散落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身后,清冷的背影与这野外的荒凉融为一体。

    沈叶娴说的没错,这块玉佩会带她去往一个新世界,也会给她一个真相。

    如今坐在这里,自己也想不明白了,这些年过去,沈叶娴于她而言,是否还是一个母亲的身份……

    如果是,自己知晓了这过往的一切,是否要以儿女的身份为自己,为她讨一个公道?

    如果不是,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初从齐郢山来到此处究竟是因为意外,还是因为自己心动的缘故?

    不知不觉一行清泪自眼眶流出,沈洛弗有些惊讶地伸手去擦,然后盯着指尖的泪滴苦笑。

    每个人不是生来就是父母,而有些人却生来就是子女,她痛恨这句强盗一般的话,但是自己那颗冰冷的人心却似乎在被影响着。

    越是明白这点,沈洛弗憋了多年的泪便越是不争气往外流,她只能仰着头,让眼泪没那么容易落下,注视天上的那轮冷月,期望自己能与它一样,做到看尽人间事,做到所投射到每一处的月辉都该是清冷的光,无温无情。

    许久之后,沈洛弗终于站了起来,只是此时再抬眼的她,已尽是如常,方才的一切情绪又一次被她藏进了眼里。

    往回走的她突然停下来了脚步,因为她赫然感受到了一束同样寒冷的目光,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正在看向自己的方向,以他的距离,定然将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看了个清楚。沈洛弗像是被人撞破了自己的什么秘密,就这样停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走,隔在二人之间的火堆燃烧得嚓嚓作响。

    但片刻后,那人却像是偶然的对视后撤回了目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闭了眼继续睡去,不由让沈洛弗觉得自己多想了,收拾好心境之后,才得以重新迈开步子回到原来的位置,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相遇生疏得像两个陌生人该有的样子,进退得宜……

    “我们不会死的,都不会……”

    驿站里,苏辰突然醒来,额头上染着细微的汗,低眼看见自己竟抓着许清凌的手,面颊微红的她眼里有些欣喜之色。

    “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苏辰恍然松开了手,许清凌当即为他诊脉,她抬头看了看闭着眼的苏辰,虽然不知道苏辰近日在想什么,但是他要做的事从来不需要她去猜测,她要的不过是他能平安而已。这样想着,便也不觉得疑惑了。

    苏辰回过神来,眸子里多了一丝思量,随后便是他惯有的笑容。

    “无碍,不过是个噩梦……”一个竟会让他觉得愧疚的噩梦。

    披在苏辰身上的皮裘有些滑落,许清凌贴心地替他重新提了上来,一旁的楚铭也随之劝道,“噩梦惊心,殿下若是不适,晚些时候启程回京也好。”

    “不用,本王若是连这也撑不住,还怎么跟他们斗。”苏辰被方才的梦扰了情绪,语气有些硬。

    许清凌知道只要他决定了的事,无人可以阻拦,知心道,“我这就去准备安神养心的药,殿下可放心启程。”

    留下一句善解人意的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殿下?”楚铭本想问他因何事困扰,却被苏辰抬手阻止,想问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苏辰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回想起那个梦,他恨不得那晚自己没有醒来,若非他亲眼瞧见了她离开的身影,他就不会总去想,她是不是非死不可?而没到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也会出来指责他的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死一个本就要死的人又会怎样。

    想到这里,苏辰才终于打消了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