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一世界

第四十七章 黑衣暴徒

    这些黑衣暴徒每个都拿着钢管、棒球棍等武器,围攻两名保镖,棍棒像雨点般砸在他们身上,发出闷响,偶尔还会有击中骨头时的脆响,听着甚是骇人。

    两名保镖试图反抗,可是寡不敌众,没几下就被乱棍打倒,昏死了过去。

    收拾完保镖后,暴徒们气势汹汹的朝我们逼近,贺翔龙把姜晓晓护在身后,询问黑衣暴徒:“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请说出来,我都可以解决。”

    为首的一个暴徒,用钢管指着贺翔龙,凶狠的说:“没有误会,我们就是来找你的。我们老板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现在时间已经过了。”

    听到暴徒的话,贺翔龙把姜晓晓推给站在后面的我,对我说:“没事的岩大哥,他们是找我来的,跟你们没关系,你照看一下晓晓。”

    我会意点头,把姜晓晓拉到身后,警惕戒备的看着他们的举动。

    只要那些暴徒不攻击我和姜晓晓,我就不打算出手。

    这里是现实世界,一个身份低微的护林员,最好不要卷入香港大佬之间的纷争,毕竟贺翔龙自己说过,他是豪门、大家族,有什么困难会需要护林员的救助?不能给人家掉价不是。

    所以我选择静观其变,如果贺翔龙被毒打一顿,我也是很乐意看到的。

    可是这些暴徒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上来两个壮汉,架着贺翔龙就往外走,看样子是想要把他抓走。

    这可就是绑架了,属于犯罪行为,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家伙,但眼睁睁看着他被不明人绑走,好像是有点过头了吧?

    如果这些暴徒绑走他,只是为了吓唬一下,讹诈些钱财,最好再毒打一顿,那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我只需要静静站在原地,等一会儿打个报警电话,给警察把看见的一说,毫无风险,心愿还能达成,自己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可如果歹徒绑走他,最后把他杀了,那么对于我来说就不好了,不是我多么在乎他的生命,而是他的死,会给姜晓晓带来伤害,搞不好从此会成为晓晓心中的白月光,长期的羁绊着晓晓。

    我艰难的盘算着事情可能的走向,但受制于手里条件太少,无法分析判断,只能纯靠猜测进行抉择。

    我观察到,这些暴徒虽然气势汹汹,可所持武器只有棍棒,没有见到任何利器,这说明他们并不想弄出人命,这就是个好现象。

    况且现在是法治社会,香港治安环境就算比不了内地,也应该不至于到处杀人防火。

    弄死这么个豪门公子,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脱身的。

    想到此处,我豁然开朗,心中打定主意,就站在原地看热闹。

    那些暴徒果然没有靠近我的意思,抓住贺翔龙后,就推着他往外走。

    贺翔龙到也有些气节,估计害怕暴徒伤害到我和晓晓,所以全程没有反抗,很顺从的配合暴徒。

    眼见危机就要过去,我悬着的心也逐渐落定。

    可是变故却在这时突生。

    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暴徒身上,没注意身后的姜晓晓,只从她抓紧我的衣袖力度,感受到她的紧张。

    在我心中,始终认为她就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完全没想到她能有勇气,扒开我的手冲过去。

    没有武器、没有计划,完全是出于对贺翔龙的担心,而展现出的悍勇。

    她冲过去,胡乱的挥拳踢打黑衣暴徒,扯住一人的衣服摇晃拉扯,大喊着不许他们带走贺翔龙。

    黑衣暴徒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客气,其中一个直接抡起手里的棒球棍,就砸在了姜晓晓的脑门上,只听嗙的一声鸣响,姜晓晓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姜晓晓就已经被打中倒地。

    刹那间我的怒火被点燃,身体里的一台核聚变反应堆仿佛失控爆炸,轰轰烈烈的释放着狂暴的气浪。

    已经陌生的杀意,重新武装了意识,全身的汗毛因暴怒而竖立,那个驰骋沙场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

    我四下扫视,看到院子墙角靠着一些长短不一的PVC水管,便上前抄了一根最长的,接着就朝黑衣暴徒们杀去。

    暴徒看到我的举动,也叫骂着围攻过来。

    我挥舞着水管,发出呜呜的响声,以管为枪,横扫竖劈,刺挑合一,逼着暴徒根本近不得身。

    水管弯曲扭动,像一条灵动的蛇,但我却能准确的控制着水管,以非常刁钻的角度,抽在暴徒的背上,捅在暴徒的肋骨上。

    这些暴徒都是街头打架的路数,无非是靠人多欺负人少,谈不上有什么招数。

    很不幸他们今天遇到我,见识到了三百年前,一位武力超群的沙场战将武大山,经过半辈子杀人,总结而来的实战枪法,结局是不言而喻的。

    虽然PVC管比较软,也没有金属枪尖,但在我使足了力气的挥舞下,威力还是很骇人的,每次抽中人都有极其响亮的声音,好几个人被我捅刺的力量击飞了数米远,被击中的暴徒,都倒地不起,扭动着痛苦的哀嚎。

    十多人与我交手,十分钟不到,已经倒下一半。

    被挟持的贺翔龙看的目瞪口呆,眼见黑衣暴徒败迹已现,他也开始挣扎反抗,趁人不备抽身而出,胡乱的挥舞着拳头,冲过黑衣暴徒来到我的身边,摆出拳击状,看样子准备和我并肩作战。

    我看着他顿时火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他,姜晓晓怎么可能挨这顿打?这会儿装起男子汉了。

    越想越气,于是趁着耍花枪的机会,反手一挥就把水管抡在他嘴上,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贺翔龙哎呦一声惨叫,捂着嘴就倒在了地上,我却佯装是不小心之举,对他喊:“别站我旁边!把晓晓扶走。”

    这下抽的估计特别疼,贺翔龙捂着嘴,眼睛里全是泪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然后就去扶地上的姜晓晓,两人退到院子最里面的后墙处。

    那些黑衣暴徒岂能甘心,试了几次想绕到我的后面,可是院子太小,水管又长,全都被击退了回去。

    可能是他们意识到不可能战胜我,便扶起倒地的人,作势准备撤离。

    无数次的战场实践,让我敏锐觉察到对方的意图,于是立刻转守为攻,提着长枪就冲杀过去。

    两个暴徒试图抵抗,被我两棍抽中后就放弃了,捂着被差点敲断的胳膊,怪叫着跑开了。

    其余的人瞬间就丧失了斗志,如惊弓之鸟般抱头鼠窜,很快沿着长路跑远了。

    我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想把他们赶走罢了,如果让他们从容撤退,没准脑子突然想明白,开车来撞,或者找一大堆砖头来扔,那我就不好处理了。

    而且我们的车就停在院门外,这些家伙临走时要是把车胎扎了,我们怎么回去?所以我只是追出了院子,把他们吓跑。

    回到院子,贺翔龙正在查看保镖的伤势,姜晓晓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

    我急切的走过去,关切的问姜晓晓:“你怎么样?严重么?”

    姜晓晓用手轻轻抚摸额头,那里肿起来一个大包,一触到就呲牙吸溜一声,直到感受出包的大小,才委屈的说:“诶呀,怎么肿这么大个包啊。我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仔细看了下,只是皮外伤,她的神志清醒,语言清晰,应该不严重,于是也放下心,半开玩笑的说:“要不在这边也敲一个,对称一对,像小龙女一样。”

    她翻着眼想了一下,气的说:“你胡说,小龙人才长犄角。”

    贺翔龙走过来,对我们说:“先去医院吧,他们也有伤,晓晓也得检查一下才安心。”

    我听到他说话时声音很怪,好奇的抬眼看他,结果吓了一跳,只见他的上嘴唇已经肿起老高,像个不对称的盖板一样凸出来。

    我有些心虚的问:“你,你的嘴。”

    贺翔龙马上摆着手说:“没事,没事。岩大哥,你对战那么多暴徒,怎么可能注意到我,误伤也在所难免。我还要感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在,我肯定要吃更多苦头。没想到岩大哥这么能打,我看您使用的好像是武功,这是真武功啊,不像那些拍电影搞的。您这功夫在哪学的?”

    我不好意思的咬着嘴,真没想到会把他抽成这样,还好他自己已经替我找好了解释,我只好顺着说:“是啊,我那时也慌了,没注意就打到你了。我这也不是什么功夫,就是在山里打狼打多了,就练下的本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我们把保镖抬上车,开始往医院走,因为我不熟悉路,所以还要贺翔龙这个伤员自己开车。

    汽车开到医院时,已经有大批的人守在那里,除了医生还有很多穿西服的,应该是他们家族公司的人。

    车一停稳,这些人就哄上来,开门的开门,搀扶的搀扶,把正经医生都挤到外围去了。

    这些人的首要目标自然是贺翔龙,可是那些地位最高,头发最白的人已经先占了位置,于是众人转去搀扶姜晓晓。

    作为家族未来掌门人的太太候选人,地位自然也不低。

    还没抢到的人,只能不情不愿的搀扶两个伤的最重的保镖。

    最后的人,估计职位已经很低了,连保镖都没得搀扶,于是瞄了我一眼后,默默的把手插在我的腋下,可是眼睛却始终盯着人群中的贺翔龙。

    三位专家医师会诊检查了快两个小时,最后得出结论,贺翔龙与姜晓晓只是皮外伤,静养几日就可以康复。

    听到这个好消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好几个女士还激动的双手合十,感谢佛祖的保佑。

    我看在眼里,抽空低声向贺翔龙询问道:“这都是你家亲戚么?”

    贺翔龙笑着回答:“都不是,都是公司的高管、经理。我家人在国外办事,暂时回不来。”

    听到他的回答,我故意露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撇着嘴冷笑着嘲讽,意思很明显,别看你小子有钱还长得帅,身边围着一群阿谀奉承的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当然我内心更深层的潜台词意思是,姜晓晓那么圣洁的小精灵,就凭你,配不上!

    贺翔龙也是聪明人,看出了我的意思,苦笑着小声对我说:“我知道他们的关心都是演给我看的,但是我必须配合这种演出。老板出了事,如果下属没有表示的途径,就会整天胡思乱想提心吊胆,害怕老板错误揣测他的忠心。这样不但影响工作,还会制造流言蜚语。现在他们亲手为老板的病情出了力,回去就能安心的工作了。岩大哥您别觉得可笑,公司足够大时,这种事就免不了。”

    他说这一切时,语气和表情即成熟又老练,让我对他的看法有了不小的改观,少了些轻视,多了些欣赏。

    医生招呼我上前检查,我摇着手表示自己没有受伤,让医生检查两名保镖的伤情。

    随后悄悄的退出人挤人的诊断室,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里,回忆这次调查行动的所有细节,想弄清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可以肯定,最后追逐我的人,是受到贺太太指使,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她,但是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呢?

    一个身家百亿的豪门董事太太,会因为几句荒唐言论,就召集打手携枪追杀吗?显然这是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在我的记忆中,最开始与贺太太交谈时,她一直表现的镇静从容,过分的镇静从容了。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跑来给你说,他是从未来过来的人,那么在你见到足够的证明相信他的话前,应该是怀疑的,甚至是耻笑的表现才对。

    尤其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商人,他们注重效率,喜欢简洁,听到那些荒唐言论,应该立刻索要证据,或者呼叫保安驱逐才对,可是贺太太并没有那么做。

    不,不对,她做了,她中断了交谈,甚至威胁要召来安保,是在我说出K宝这个名字后。

    没错,她听到这个名字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然后态度大变赶走了我,紧接着当天晚上就带着打手来抓我。

    这一切迹象都说明,她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没听过,相反,她对这个名字非常重视,甚至一听到就紧张,看来我很有必要回去再和她聊一聊。

    正当我沉思之际,贺翔龙从诊疗室中走出来,坐到我旁边,顶着肿起老高的上嘴唇,对我说:“岩大哥,你怎么在这坐着?晓晓看不见你,正担心你呢。”

    听到姜晓晓的关心,让我心生暖意,我问贺翔龙:“晓晓怎么样?”

    他说:“没事,医生都检查了,没什么大碍。但是我坚持让她住院休养两天,以防有脑震荡。”

    我点着头对他的安排表示赞同,接着开口问他:“对了,今天袭击你的是什么人知道吗?抽空赶紧报个警,过了明天就不好追查了。”

    贺翔龙靠在椅子上,抻了抻腿,说:“真正的幕后黑手还不知道,但是那些黑衣暴徒身份很清楚,他们都是参加了港大学生会,被境外的假新闻洗了脑的大学生。我们不打算报警,没有什么大碍,就这么算了吧。”

    “什么?这么严重的暴力犯罪,你不打算报警?什么意思?你意思警方,警察内部……。”贺翔龙的表态让我惊讶不已,第一个想法就是,警察内部出了问题,使得这种报案毫无意义。

    我没有说出下半句话,但是表达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贺翔龙赶紧摆手否认,解释说:“不是那样的,警察很公正的,如果报案他们就会严格执法。我之所以选择不报案,是担心遭到报复。为这么点小伤,实在不划算。”

    “你这么算账就是有问题。你觉得不划算,向犯罪妥协,罪犯就会愈加猖狂,总有一天当你觉得划算,想要寻求警察帮助时,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你们这里乱,都是你们这些人软弱造成的。”

    我气愤的说着,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他们的做法,也许是常年生活在大陆的缘故,在我的潜意识里,这种聚众暴力行为,一直以来都是严厉打击的犯罪行为,怎么可以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施暴者却不受到一点惩罚。

    贺翔龙没有打断我的指责,直到我说完才开口解释:“岩大哥,我很理解你的立场。说实话,每个生活在香港的人,都羡慕祖国大陆那样的安定环境,我也不例外。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一扇要保持敞开的窗口,需要从这个窗口流入新鲜空气,当然也就会带入灰尘,甚至吹入狂风。类似港大学生会这样的组织香港有很多,被洗脑的人也不只有少数大学生,这些组织背后都有境外势力的援助支持,对付起来很麻烦的。”

    “这些人平日里遵纪守法,就算偶尔打人闹事,也不过是普通治安事件,报警,警察抓人,最多只能关十几天就要放掉。出来后,这些人就会继续报复。岩大哥,说直白些,我是有钱人,完全可以住在安保严密的别墅里,享受足够的生活保障,但是我们公司下面,还有几百栋物业,上千家店面,对应着近万户的租客,几千名员工,他们要直面这些报复和刁难。只需一把火、深夜里的一块飞砖,他们就要遭受沉重的伤害。所以,我们只能妥协。”

    “岩大哥,从第一天见面我就看出来,你看不起我这种富家子嗣,但是请你相信,我有起码的人格。我很羡慕你,有本事保护自己,还能伸张正义,我却不行,我的身份只允许我为多数人妥协。”

    贺翔龙呼吸急促,情绪激动的说很多。

    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人,可他说的这些道理,我感同身受。

    当初还掌管大秦帝国时,就做过很多次违心的妥协,很多时候这种妥协,更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