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人异闻录

第64章 摆渡人

    听着许安的解释,乐天在倾听的同时脑子里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不过最让他了然的是五爷爷张渊兮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尘女娘娘!这样一想反而很多事情当时看不懂,现在倒是能理解了,比如五爷爷是如何牵到天机局这条线,比如他又怎么突然神通到可以保许安过每十年的大劫,比如这白玉扇的使用以及岩洞后这些隐秘的古籍从何而来……

    可是有一点乐天总觉得有点别扭,许安说丽娘是尘女娘娘的故人,自己因为她的那缕真魂激发才看到了这些,但是……看到幻境那些场景,自己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又是为何?若是他人的记忆当不会如此共情才是,加之自己首次跟鸿鸣提到看到的这些,鸿鸣的反应至少说明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乐天原本想把这些疑问与许安说了,可是看着她沉静的脸上透露着丝丝的不安,他突然心软了“倘若在她心里自己知道这样的真相能让她心安,那这样也好。”想到这乐天歪着头笑了笑说“我们何时出发去接君生?”

    许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等你再休养两日我们就动身。”

    鸿鸣发现张乐天已经对清水坊这个地方有了关注之后便不再躲着他,甚至开始从他身上了解一些细节,当得知无域的魅女与清水坊丽娘也就是庭安长着一样的脸后,鸿鸣内心震颤不已。他一刻都不能耽搁是夜便回到了当年戏社清水坊的旧址。

    鸿鸣就地搜寻了三遍,他仔仔细细地寻了三遍后终于接受当年被自己存放于清水坊结界内的形魄——庭安的形魄已不在,而自己因着内心的躲避心理作祟竟从未想过来确认。鸿鸣想着庭安的魂立时不见,如今形魄也不在,现在出现了一个魅惑众生的魅女,她跟庭安到底存有何种联系?

    这一晚鸿鸣意外地出现在乐天的房里,没等乐天入梦相见。乐天见状有些意外,却还是从木床侧面的储物柜里拿了一壶上等的桃花醉,这是白天的时候徐策送给他的,他原不想收,主要是他对酒无感,可是一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爱酒如命的鸿鸣便欣然收着了。

    “你口福不错,这是白日里刚收的,原想着要等一段时间你才肯出来见我呢。”说着递给了鸿鸣。鸿鸣看了看乐天手里的酒壶,还未开封,接过来拔了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溢出,鸿鸣一愣,这种感觉……他豁然想起乐天年幼时曾经搬了他爷爷的藏酒给他喝,那时候他也是这般表情,明明内心是暖的,脸上还是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样子。

    仰脖喝了一大口后,鸿鸣抹了抹嘴角流出的酒吼了一句“好酒!”乐天看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就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自己又爬到床上靠着,毕竟伤口还没愈合完全,一动这痛感还是真实的。“你说无域那个魅女与你见过的……那个公主长得极像,那魅女的来龙去脉许安怎么说?”

    乐天倒是被问住了“安安没有和我讨论过这个事情,我也忽略了这个,让你这一问我倒是想着该调查一下。”鸿鸣未置可否又灌了一大口酒,稍微停顿后问“公主沦落戏社后救助她的人是一个姓葛的大户公子?”乐天一方面好奇鸿鸣今天竟然将他对丽娘的疑问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想必是做好了要与自己交换信息的准备了。

    “你想了解的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相应地我也得知道你所知道的。”听到这句鸿鸣不屑地哼哼的笑了两声,往后一仰将剩余的酒又喝了大半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不怕死你就问好了。”这一句将乐天噎得无话,要不是乐天自小就知道他这个德性,保不齐会直接打他一顿解气,转念又一想“哎……主要是现阶段也打不过……哎……”想到这乐天自己嘟囔了一句“我这术人当的,哎……”

    乐天轻声咳了两声,算是给自己缓解一下尴尬“准确的说是庭安在落难后被葛公子救助,然后才去的清水坊,她在清水坊是自由身,并非想象的那样。”鸿鸣一听眉头一皱,想起当时看到的庭安,她在一处荒坟独自垂泪,一直以为她是被迫流落戏社,才被所谓的大户公子救助,所以内心才存了报恩的心。没想到竟是这样,若是如此那帮她逃命的葛姓公子岂不是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

    想到这鸿鸣嘴上还是不饶人的接了一句“并非想象的那样?想象得哪样?”说着翘着二郎腿又喝了一口酒,调侃般说道“我只知你是个情种,原来还是个风流胚子。”乐天刚想反驳,看着鸿鸣一脸隐忍的笑意,大概也知道对方这欠揍的属性又开始了,索性任他过过嘴瘾好了,反正自己也不会掉块肉。

    “你问的我都说了,你知道的是什么?”乐天特意倾了倾身子面向鸿鸣,短暂的沉默后,鸿鸣一股脑的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壶随手一抛,接着用脚勾住,再次抛到空中用手接住,然后顺手放到了茶几上,下嘴唇吐出气息向上吹了吹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歪着脑袋看着床上一身伤的乐天“活着不好吗?”

    乐天没有避开鸿鸣的眼神,相反直直地看着鸿鸣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轻声猜测道“难不成……庭安是你的意中人?”这句话刚出口,鸿鸣被呛了一般咳嗽,可是乐天明明看着他早就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总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被酒呛到才是。鸿鸣没想到乐天竟然得出这么没谱的一个结论,反而是他的这个无端的猜测让鸿鸣自己瞬间有些慌了神。

    鸿鸣重新稳住了自己,想了想张乐天不过是自己漫长岁月中的一个点,对于他完全没必要隐瞒,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那个公主,就是你说的庭安,她是我历劫飞升的……摆渡人。”听到这个词“摆渡人”乐天一时间没明白鸿鸣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转眼间看到鸿鸣那张脸,那张落寞和冷寂的脸,乐天仿若一瞬间明白了鸿鸣说的话……

    沉默还是沉默,张乐天看着眼前脸上的情绪表现渐渐消失不见的鸿鸣,忍了忍还是问了这句“她……独身一人走的?”鸿鸣听了这一句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与她缔结了契约,为她报仇,她的血和魂魄归我。”乐天听到这的时候,他的心脏莫名地抽紧了些,那种压抑感不知来源于哪儿,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她的魂魄现在还在你手上?”

    鸿鸣叹了口气,又吹了吹垂下来的头发,摇了摇头说“她的血将我从魔道唤回,魂不知所踪,形魄被我收在清水坊。”听到庭安的形魄被鸿鸣放置到了清水坊,乐天忽然对魅女为何与庭安如此相像有了线索。他又将自己的身子移到床头堆砌的枕头靠背中,缓了缓神说“若是如此,魅女她与清水坊有关,也许在某些机缘下她承了庭安的形魄,所以这才有了这一张脸吧。”

    让乐天这么一说,鸿鸣虽没说话,不过却在内心认可了这种推测,只不过他私心里还留有那么一丝丝的间隙,这个间隙存着一个妄念“魅女便是庭安的转世。”他存着的这一丝妄念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愧疚和重来一次的期许。

    想到鸿鸣既然知晓庭安,还知道她化名丽娘在清水坊安身,那么……“你既知晓庭安,那葛公子因何惨死?还有为何白玉扇在他手中?”“对了!还有尘女娘娘和庭安是什么关系?”乐天这一连串的发问让鸿鸣从冷峻的表情中转过神来。

    “尘女娘娘?!还有你说白玉扇在葛公子手中是什么意思?”鸿鸣抿了抿嘴唇问道。乐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只说了有个姓葛的公子在庭安逃难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没提过他手中握着许安现在使用的白玉扇。于是就把自己幻境看到的那个公子手里拿着白玉扇的情景跟鸿鸣又说了一遍。

    “你怎么会知道尘女?”见鸿鸣问得如此严肃,乐天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毕竟鸿鸣正邪未定,而且就在刚刚他还说庭安是他的摆渡人……乐天一时间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鸿鸣的问话。

    乐天迟迟不回话,鸿鸣意外地也没有再追问,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乐天的问题。

    “你说的葛公子,我之前以为是寻常的一个富家公子,并未在意。想当然地觉得他不过是风月场上遇见了她,为博一笑散尽家财的寻常男人而已。”鸿鸣说这些的时候,乐天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明明说过了他是救了庭安的人。”乐天不知道的是,当时鸿鸣听到了庭安这个名字已经足够震惊,关于他说的过程中其他人的出现,他并未专心去听。

    “你说他拿着白玉扇,你又说了尘女,我想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以及他为何而死,甚至连你不肯说的尘女我也知道一些……”说到这鸿鸣顿了一顿,仰头忍了忍,乐天不晓得他这个动作是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常一些,鸿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葛少清因谋反罪被判灭族……”

    推门而入的许安看着房间内的乐天和鸿鸣,听着这一句“葛少清因谋反罪被判灭族……”指尖微颤,内心慌乱不已“鸿鸣何以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