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口中高喊不断，激动得面色潮红的张北，许安和程之道均是一脸疑惑。就在张北几次高呼之后，那行如神临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程之道适时半拉着张北边问“这是？”张北又连着拜了几拜，口中念念不断“还愿神娘娘临世啦，还愿神娘娘临世啦。”

    待张北渐渐冷静下来后，他紧握着手中的水袋一扫之前阴霾的神色开始讲起来。“近来寨中几个大族频频祭祀祈求护佑，后有来自族中大巫传语还愿神娘娘感念孝心，吾等有救啦。”说着又起身朝身影显现的地方拜了几拜。随后程之道又细致的问了一些具体哪些大族在做祭祀，以及族中大巫是谁，怎么做的传语等等细节性的问题。

    一直没太吭声的君生似是随意插了一句“还愿神，这位是咱们当地供奉的神吗，可有什么说道？”张北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了望君生，确认对方不是故意玩笑后，却也保持了一位向导良好的品质，很是用心的讲解了起来。

    “还愿神娘娘护佑苍生万泽，普渡太平，但有诚心向愿者，尤其是为天下开太平，自是如求如愿的。咱们儿时长辈们常教诲，秉信向愿，愿成则献，就是这还愿神娘娘的福泽庇护。娘娘普渡世间万千，怎会是一地供奉，自是天地间都有的供奉尊崇的。”君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位神仙，可是在当地有专门的供奉地？”张北被这一问倒是显然顿了一顿，继续说“寨中有族人祠堂常年香火供奉。”

    “祠堂……嗯……那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供奉方式？”君生又补了一句。张北随即一笑说道“那可就多了，在自家着了画像，时时供奉的随处可见，就是这山上十之二三也是当地族人为娘娘请的祭台。”说到这君生冲着许安抬了抬下巴，说了一句“去看看？”许安点头，张北一脸疑惑，看着几人。“去看看这位神的祭祀台。”

    几人又返回到了祭祀台密集的区域，找了几处还愿神的祭台，看了一圈下来发现基本上分为两类，一类是牌位标明身份，只是牌位的材质不同，贡品不同；另一类是画像，均是一位坐莲的娘娘形象，两侧有随侍童子，画上有孔雀环绕，这倒是与刚才所见的“神迹”相符。区别也只是画像材质或者画工的好坏。

    接下来按部就班去看了整个巫乐山的山形走势，对照着出现的黑羊骨祭祀台也做了标记，最后几人带着几张现场简单绘制的图就往回返了，倒是张北说了一句“这晚上祭祀台上会燃长明灯，因着近日来的风波，很多祭祀台上的长明灯都油尽了，倒是这些……倒是一直有灯油。”其余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尤其程之道是准备晚上过来再探一探的。

    许安一行人除了见证了“神迹”之外，基本上没啥波澜就结束了巫乐山的实地勘察，张北原想送许安几人回去，倒是程之道适时依礼谢绝说“有劳张师傅走这一遭，时间还早，我们就近先逛逛，回去的路我们记着呢。”张北憨厚一笑忙说“这说得哪儿的话，就是念念要进山我也是要陪着的，自家姑娘，咱们都是她的贵客，自是应该的。”接着又客套了几句就此分别了。

    分别后不久，张北就遇到了昨日一起吃酒的货商刘二郎，时间着实还早，架不住刘二郎的盛情邀请，就一同去了天香楼小酌一杯。看着眼前愁容依旧的刘二郎，张北举杯碰了一下说“刘兄，此行走货碰上这么个时段委实也是意料之外，我早年走北路也常遇见非常之时，刘兄不必太过忧虑，若是东家不急着十日半月，可在此地等等，说不得舆情结了，生意也就恢复了。”

    刘二郎举杯一口饮尽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愚兄信息滞后，这人能等货等不了，我这明日就出发返北地啦，想着到此地结识贤弟一遭也不虚此行，特来与贤弟辞行的。”张北再次叹谓了几番，心想这刘二郎也是不易，原是走货到此做个营生，不成想此处发了这等事儿，商业停滞，他也是个实心人，竟自己硬登了山死了心这才要北返。

    正想着刘二郎问了一句“贤弟今日可是上山了？”张北又吃了两口菜适才兴致勃勃将看到了还愿神娘娘现世的神迹好一顿讲述，因着讲得十分神采飞扬引得隔壁几桌的吃客都聚拢过来，几次细究神迹显现的各种细节。正说着一位衣着考究的食客说“我在街上买果脯呢，就听说什么神女娘娘现世，我还以为这是谣传，未成想竟是真的，那咱们这岂不是近日可救了。”一听说话的人语气，结合他的穿着，可见又是一个走商的，被近日的风波连累了生意。

    正说着呢，倒是张北反应过来说了一句道谢的话“我这能亲眼见证娘娘现世，还是托刘兄的福，我这一趟走的就是那个渡口往上的偏道，恰好遇见了刘兄所说的凉亭，若非在此歇息，可是要错过了呢。”刘二郎微微一笑举杯而饮。

    …………

    许安、君生和程之道与张北分别后，程之道问了一句“许姑娘想先去哪儿看看？”咕噜噜，感受着自己微扁的肚皮，许安抬手一挥“先去吃点东西。”说着就往一处稍显热闹的街面走去，三个人边走边观察沿途街贩和商客，陆陆续续就听到一些摊贩绘声绘色跟临摊或者顾客们口口相传“还愿神娘娘显灵了”诸如此类的话语。听到这些三个人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是君生暗自心想“越来越有意思了。”

    寻到一个馄饨摊，许安一抬下巴“就这吧。”君生和程之道就近找了两张凳子围着一个小矮桌坐了下来，摊子老板娘就着围裙边角擦了擦手拎着一壶茶水过来招呼“几位吃什么味儿的？”程之道微笑着问道“都有什么味道的，可有推荐？”在这支了几年摊位的厨娘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初次来客，赶忙热情介绍“馅儿有素有荤，汤料有咸香和酸辣口儿的。素馅推荐素三鲜是我这儿拿手招牌，荤的羊肉馅儿不错，几位咋吃？”三人都点了咸香的素三鲜，见君生望了眼摊主的凉菜小蝶，程之道又加了两碟子凉拌菜。

    见客人不多，吃饭的时候程之道有一搭没一搭和摊主娘子聊着天“厨娘子，咱们这近期可有什么趣事儿发生不？”厨娘子又给他们添了些茶水擦了擦额角的汗回道“能有什么趣事儿，这阵子山上发了人命案子，这生意都不好做了，这花销没见少，收入一天不如一天。”说着厨娘子又去招呼另外来的客人，过了会儿她过来添茶水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听说今儿还愿神娘娘显灵，兴许马上就有救了，毕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呀。”

    吃过了午食，三人真如游人般随意逛了起来，似是漫无目的纯粹就为了体验当地生活。眼见着日头西落，许安先是和程之道低声说了一句“差不多了。”程之道点头，随即三个人就转去了一个胡同里，紧接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跟着过来，进入胡同发现人跟丢了。小的跟大的问了一句“怎么办？”大的又巡视了一周，想了想回道“没事儿，上面说了就是每半个时辰换人盯着，什么也不用干，要是跟丢了就丢了，咱们自个回去就是了。”

    他们走后，过了须臾许安三人从高处屋檐落了下来。程之道看了看打着哈欠的君生“许姑娘怎么看？”许安他们知道身后有尾巴在跟着，只是不知道对方什么路数，想看看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浪费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兜兜圈子。“是从下山开始的？”许安淡淡的问了一句，君生摇了摇头，程之道舒展了一下肩膀“应该是上山就开始了，只不过没有跟上山，下山又接上了。”

    许安思索了片刻道“上山前是个高手，下山后就是一些普通盯梢的人了。”程之道点点头“上山前气息掩藏得极好，我曾经一度以为不是，结合了张北山上的表现，应该是有高手在布局。”许安稍显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张北有问题？”程之道失笑回道“他有问题，但并非是他这个人有问题。”“你也觉得他被利用了？”许安问。“应该是。”这次回答的是君生。

    既然大家结论一致，那就不急于一时，回到住处再做详细讨论。正准备晃回住处，程之道接到一封鸽魅传书，是一封阅焚书，看完后他面色有些许苍白，向许安一拱手说是有急事需先行一步，待晚些时候再回住处汇合。许安倒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来此处各有各的目的，程之道没道理一直和他们一行人绑定。程之道前脚刚走，许安这面突然接到了一只鸽魅传书，来自萨芊芊的信息，只有一行字“萨芊芊危急，速来汇合。”许安面色一凛，竟如此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