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人竟是文琰君
路旁的茶楼里聚了好几批人。
看着架势像是在舌辩。
中原尚文,文人墨客们借舌辩观天下大局、高谈阔论蔚然成风。
苏厌雪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茶楼里左右两方正围绕着眼下中原大地应是“以农为重”还是“以军为重”舌战正酣。
一会儿这边说“自古以来农为国之根基,黎民苍生以农文本,春播夏种,秋收冬藏乃是自然规律,若是弃农重军,根基何在?”
另一会儿那边又说:“农固然重要,但如今中原大地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是粮食不够吗?北有外域七国、南有倭患、西有蛮夷,近些年来早已虎视眈眈,屡次试探进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真打起来,以中原如今的军备,胜算几何?届时苍生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苏厌雪寻了个小板凳坐下,她身量较小,是以茶楼跑堂的店小二以为她是跟着哪位客人一同前来的家眷,并未驱赶。
双方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苏厌雪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自己这几日看得策论的内容,渐渐入了神,从方才的难过中缓了过来。
“小姑娘,你听得懂吗?”她思考的正出神,身旁突然有人俯身问道。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束发的玉冠带的一丝不苟,眼底浮着温柔的笑意。
看起来修养极好,气质极佳。
“啊?”苏厌雪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笑笑:“随便听听,不好意思,挡着您了吗?”
来人却并未回答她,只是继续问道:“不知谁家女娇娥?对台上的舌辩有何看法?”
苏厌雪如实摇摇头:“不知道,乍一听好像哪家都有道理,但他们说了又不算。”
“哈哈,是了呢。”来人闻言,极为阳光的笑了笑:“对,他们说了不算。”
其实苏厌雪想表达的是,他们说了又不算,还在这里你来我往,除了看起来很过瘾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不?
答案是并没有。
“那还想听吗?”来人似是有意和苏厌雪攀谈。
“不了。”苏厌雪摇摇头。
“那,可否赏脸陪我出去走走?”来人发出来了邀请。
苏厌雪顿了顿,点了点头:“好。”
“我看你年纪虽然年纪不大,长相却不似塞北人普遍有的狂野。”那位贵公子和苏厌雪并肩走在街道上,一边找着话题,一边让随从搜罗着好玩的东西买下来,“想必不是这塞北的原住民吧?你家人呢?”
“公子生得贵气。”苏厌雪对陌生人看似随意的打探立刻起了戒备心,却并没有直接转身走人,而是反问着:“看着也不像是塞北的人呢。”
“哈哈哈,我啊。”来人闻言并未怒,反而笑了笑,“小姑娘好眼力啊,我确实不是这塞北的人,我是来自帝都的商人,过两日就要回去了,所以来街上给家里的娃娃带着稀奇玩意儿,不然回去后没办法交代啊。”
“您是位好父亲。”苏厌雪由衷的羡慕,不禁又想起来了烦心事,情绪掉了下去。
这一点的变化被来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立刻关切问道:“怎么了?和家里的大人闹不愉快了吗?”
苏厌雪咬了咬下嘴唇。
“不必担心,没事的。”来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人做事总有大人的道理,你还小,只管顾自己开心就好了,不用太在乎大人。”
苏厌雪抬眸看着他,有些不懂。
“你就比如啊,我家的孩子经常不听话不好好读书,我平常也怎么管他,由着他去。”来人的手仍然搭在苏厌雪的肩膀上,揽着她继续往前走:“不过他母亲却十分在意他的功课,时常要抽查,若是当着他母亲的面,我便少不得要教训他几句了。”
“是先发制人?”苏厌雪立刻反应过来,“您是怕他母亲苛责于他。”
“聪明。”来人轻轻拍了拍苏厌雪的后脑勺,“他母亲对他要求颇高,但是对我而言,他能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快快乐乐便好。”
苏厌雪侧抬头,“那令公子一定很幸福。”
“你也可以啊。”来人没有搭在苏厌雪肩膀上的那只手从苏从手里接过来了一个“糖画娃娃”,顺手递给了苏厌雪:“万物生而有灵,人生而有志,你可有感兴趣的东西?”
七岁多的孩子面对健谈和蔼的长辈,总是很容易生出好感。
苏厌雪的戒备心一点点的放了下,想了想:“现在是读书。”
“这是好事呀。”来人立刻肯定并鼓励,“如你这般大的孩童,大多贪玩爱闹,鲜少有能沉得下来心读书的,虽说方才的那些文人舌辩意义不大,但读书明理明志,多读些还是好。”
苏厌雪:“那……”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交谈着。
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在距离他们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住。
冬灼掀开了车厢帘子,从里面出来的人,正是杨长桅。
正好目睹了苏厌雪和文琰君并肩而行交谈甚欢的模样。
苏厌雪和来人都顿住了脚。
“二爷。”苏厌雪立刻跑了过去,手中还拿着糖画娃娃,“您回来了。”
杨长桅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
文琰君好手段:派了几队商人佯装成他们的样子,他一大早就和扶佑郡守出发,溜了一大圈,结果人家文琰君却光明正大的走在下江郡的大街上。
那他们还追什么追?
不过既然追出去了,文琰君试探的目的便达到了:他此次前来塞北乃是绝密,杨长桅如何得知?若是没有心虚和猫腻,他追出去做什么?
两人隔空而望,杨长桅侧目睥睨、笑不及眼底。
文琰君单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却对苏厌雪跑到杨长桅身边并称呼他为二爷一点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