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往矣正与叶归人说着话，忽然感应到【儒世界】某地，出现了异变，不由得皱眉看了过去。

    叶归人和小芊君也察觉到了，一起看了过去。

    只见寒国北方，原本苍翠辽阔的大草原，正快速化作沙地、戈壁。

    草原上原本正惬意吃着嫩草，或者互相玩耍、奔跑的牛羊骏马，纷纷倒下，很快就没有了生息，毛发、血肉迅速干涸腐烂。

    而这些牛羊的主人，原本驰骋于草原，窥视寒国的各个部落，也不分男女老少一个个倒下，形状与牛羊马匹一样，很快便化作一具具白骨。

    “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小芊君见了很是吃惊。

    叶归人也有些不解地看向李往矣。

    她此前来过一次这【儒世界】，知道李往矣是这方小天地的“老天爷”。

    而就在小芊君惊愕间，这股异变沿着辽阔草原南下，很快也发生在寒国中，哪怕如今的寒国已经无比强盛，压服了四方外域，成为了天下帝国，也同样难以抵挡这场异变灾难的发生。

    李往矣皱眉看着，回道：“黑暗仙城虽然离去了，但是它激发的黑暗仙纹气机，以及那段历史岁月，却遗留下来了。”

    “它们与此方天地不合，却又充满了黑暗与堕落气息，便直接化作了毁灭法则，将毁灭【儒世界】中的一切。”

    小芊君与叶归人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下来。

    李往矣却继续道：“你们不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恰如人间天地正遭遇的一切么？”

    叶归人点点头：“确实很像，如果不是神主娘娘和韩老夫子、剑苍生前辈等人，携诸圣飞升天外，建立天幕大阵，抵挡倾斜而下的灭世天劫，只怕人间此刻也不会比这里好多少。”

    李往矣有些讶然地看向叶归人。

    他这是第一次知道神主娘娘、韩老夫子、剑苍生等至强者，还有先生、师娘等诸圣他们上天干嘛去了。

    竟是建立了一座天幕大阵，庇护着整个人间？

    “神主娘娘飞升之前，果然与你见了一面？”他不禁问道，早就有此怀疑了。

    叶归人轻轻颔首：“逼迫诸圣飞升之前，神主娘娘的确来了一趟风雪崖。”

    李往矣问道：“那除了建立天幕大阵，抵挡灭世浩劫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归人回道：“还有不少，不过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你还不是圣人。”

    李往矣有些无语，果然还是这個理由。

    不过他倒是理解，他当前的战力虽然很是不错，连融道十二境也斩了好几尊，但不是大道圣人，便终究不是。

    大道根基终究还有不少缺陷，接不住一些涉及天地大隐秘的因果。

    就像在灵龟小镇里，如果不是有太虚老龟帮他分担因果，只怕在知晓灭世幕后真凶的那一刻，便化作劫灰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大道圆满，踏出那一步？”叶归人问道。

    “快了，或许等我下次出山，就圆满了。”

    李往矣这次回书院，除了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外，便是想要寻找契机，踏出那一步。

    时不我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或许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李往矣突然补充道，“我现在就是还没有想好，到底选哪一个证道。”

    叶归人看着眼前正发生异变灾难的小天地，又想起李往矣几次展现的【变易新道】，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个方向，的确都足以让李往矣踏出那一步，成为一尊大道无暇的圣人。

    就看怎么取舍。

    就在两人这议论的片刻间，位于天地之中强盛而繁华的寒国，也彻底覆灭了，包括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在内，所有生灵都逝去了。

    寒国果敢坚毅的皇帝、忠贞勤勉的文武百官，在灾变来临之际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却依旧没能挡住灾劫半分。

    而各府各州的百姓，更是如草原的牛羊一般，在不知不觉间便闭上了眼，化作了森森白骨。

    毁灭位于天下之中的寒国后，这股灭世之劫，又蔓延向了东、南、西三个方向，很快东边的海岛、南边的蛮疆、西边的血域，也都先后步了北方草原和中土寒国的后尘。

    这方小天地，彻底覆灭了。

    偌大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尸骸、血水、劫灰，一派残酷景象。

    看到这最后的场景，李往矣神情有些复杂。

    小芊君则牵着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大师兄，如果咱们人间没能战胜灭世浩劫，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呀？”

    李往矣点点头：“应该是，就像当初的碧落天一样，一切都变得残破、死寂、无有一丝生机，只有几轮明月冰冷地悬挂在天上。”

    “大师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击败黑暗仙朝和后面的灭世黑手！”

    小芊君不由得握紧了小拳头，声音虽然依旧稚嫩，却充满了坚定。

    同时第一次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练剑，早日成为大剑仙，和大师兄还有叶姐姐一起并肩作战。

    李往矣揉了揉她的头，温煦道：“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战胜浩劫！”

    叶归人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温柔地对小芊君道：“你大师兄说的没错，人间天地绝不会覆灭！”

    小天地中来到了黄昏，苍茫的大地上再无一丝生机。

    如血的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

    叶归人和小芊君先退出了【儒世界】，返回了荒丘之上。

    片刻之后，李往矣才回归。

    虽然看似只迟了片刻，实际上李往矣多在小天地中待了十多年，【儒世界】是他演化出来的，此番意外覆灭，给了他很大的感触。

    他留在那里悟道了很多年。

    当他出现在荒丘上时，叶归人目光惊异地瞥了他一眼，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大道气机，有了很大的变化。

    “看来你真的很快便会踏出那一步了。”

    “下次再见，应该已经成了，咱们到时候再切磋一下？”

    “没兴趣。”

    叶归人丢下三个字，便驾驭剑光离去。

    小芊君对于大师兄此番变化，却很是高兴，她感觉想要追上大师兄更难了。

    “走吧，咱也回家。”

    “哦哦，回书院了，不知道小师姐的枪练得怎么样了……”

    小芊君有些想念书院了，但是又有些担心，要是一不小心境界超越了小师姐，是不是不太好？

    唉，像二师兄就不用担心，境界肯定还是比她高的。

    李往矣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二师兄肯定也很快就会被伱超过的，不过你不用多想，不管是二师兄还是小师姐，被你超过后都只会为你感到高兴，而不会有一点失落。”

    小芊君点点头，她信大师兄的话。

    正是因为这样，让她更想书院了。

    看到小家伙想开了，李往矣笑意更浓。

    其实他更期待的是，等小芊君成长起来后，与叶归人这位当代第一天骄，到底谁更强大，谁才是未来的剑道第一人。

    不过最惨的还是东蓬莱洲的一众剑仙，被叶归人一个人压还不算，很快头上又将多一座大山。

    堂堂天下第一剑道大洲，着实是可怜。

    ……

    就在李往矣心中调侃的时候，东蓬莱洲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面，站立着一位无头人。

    这位无头人周身，飞旋着三柄残缺飞剑。

    不用说，这位便是近来震惊天下，自极东远海浮起，连挑十八座剑宗，剑锋直指天下三大剑宗的那尊无头剑仙。

    这尊无头剑仙，身着一身破败黑色长袍，看不出出自哪个年代。

    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头颅，却自有一股磅礴威势，压得周遭百里之地皆难以立足。

    这里是方丈剑宗外的一处无名山头。

    这位无头剑仙已经在这里矗立多时了，让整个东蓬莱洲瞩目，更让身为天下第三剑宗的方丈剑宗，气氛凝重，如临大敌。

    不过与挑落前边十八座剑宗不同，这次无头剑仙抵达后，却迟迟没有出手。

    他不动，方丈剑宗也只能陪他耗着。

    方丈剑宗倒是想将他赶走，奈何这无头剑仙散发出来的剑意太盛，自唐钓鳌老宗主飞升天外后，无人可与之争锋。

    若是无头剑仙强闯山门，方丈剑宗倒是可以凭借护山大阵和后山底蕴，与之抗衡，对方守在门外，便无可奈何了。

    其实作为天下第三剑宗，方丈剑宗近来有三位年轻的天才剑胚，抓住契机，突破到了剑仙之境。

    他们忍不了，欲代表宗门出战。

    然而等他们来到小石头山前，无头剑仙只“看”了一眼，便都败下阵来。

    连续三人出场，结果都一样。

    别说是逼无头剑仙出剑了，连无头剑仙的气机，都没能触发。

    这让三位年轻的剑仙很是挫败，而四周围观的无数剑修，则大为震撼，惊呼无头剑仙果真有剑道无敌之势。

    剑苍生、赵瀛洲、唐钓鳌、景春等剑道魁首与最强候补飞升后，整个东蓬莱洲恐无人能制。

    这无头剑仙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远远超过了当年叶归人剑挑一洲时的威势。

    毕竟叶归人只是求道问剑，而无头剑仙却是要将整个东蓬莱洲剑道，踩在脚下，掠夺气运。

    之前败在他剑下的十八座剑宗，积攒百年千年的气运，都被其剥夺吞噬了，成为了一处废宗。

    现在轮到天下第三剑宗了。

    ……

    小石头山上，无头剑仙寂静而立，就像是一尊死物，但是三柄残缺飞剑散发出来的剑意，却锁定了整座方丈剑宗的山门。

    谁也不知道无头剑仙来了后，为啥迟迟不动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围观的剑修越来越多，而方丈剑宗内的气氛，则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

    “老祖，实在不行，直接请出祖宗之剑吧，我就不信这无头野鬼，能够挡得住祖师爷的一剑！”祖师堂内，一位长老愤恨地开口道。

    大堂内还有十几位长老，以及几位太上长老。

    闻言好几位长老都出声附和。

    作为天下第三剑宗，方丈剑宗的底蕴还是十分深厚的，无头剑仙真要攻上来，他们并不怎么怕，有所依仗，偏偏对方只是拦在山门外，让他们有力气使不上来。

    主持仪式的太上长老摇了摇头：“不行，祖宗之剑只有山门遭遇灭顶之灾时，才可请出，此时还动用不得。”

    听到这话，那些长老都有些泄气。

    又有一位长老提议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去和他拼了吧，某虽然不敌他，可到底能向全洲，向整个天下彰显出咱们的志气。”

    “我方丈剑宗可有不敌之敌，却绝无怕死之辈！”

    “不错，我和老杜一起去，我们两人联手，双剑合璧，那厮未必真能赢得了我们，就算能赢，我们也要溅他一身血，污浊他的飞剑！”

    “我也去，为老马、老杜压阵！”

    杜姓长老的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然而主事的太上长老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掌门闭关之前有令，谁也不准出去。”

    “老祖，不出去难道咱们就在这里干坐着么？让那无头野鬼一直堵着山门，成为天下笑话？”

    主事长老严肃道：“就算是如此，你们也不准出去，没有掌门的命令，谁也也不准踏出山门一步！”

    一众正值壮年的长老听到这话，感到憋屈又无奈。

    如果不是三位太上长老资历太高，威望太重，又有掌门命令在前，他们早就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了。

    现在真真是无可奈何。

    “要不然，去唤醒剑子吧，瀛洲的赵瑟初都出世了，咱们的剑子也该出世了。”其中一位长老，忍不住给其他人传音道。

    这一提议，很快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

    “不错，如今灭世浩劫已至，黑暗仙朝已经降临，天下已然大乱，剑子再不出世，更待何时？”

    “某也觉得可成，以剑子之天资，一旦出世，必将破境，到时候以他千年积攒下来的底蕴，未必不敌那无头剑仙！”

    说着几位壮年长老就要偷偷离去，前往后山某处，召唤处于尘封之中的剑子。

    只是他们还没动，就被三位太上长老拦住了。

    “你们莫急，真正的破局者已经来了。”